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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梨苑,馨香萦绕,白妆素裹。乍然望去,如团团云絮漫然轻飘,雾水朦胧,宛若仙池妙境。苑中有亭,立于翠微池上。清纱半掩,三面环水。微风徐来,拂起亭内轻铃飘响,素白的纱随风摇动,映出亭中一道忽隐忽现的身影。一个双十之年的男子自亭桥尽头行来。直至步到亭口,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道:“王爷。”亭内静默少瞬,携了翠玉扳指的手拂开轻纱,现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如何?”“回王爷,查明了。”男子四下一顾,声音抑下,低若蝉鸣,“淇氏。”李祁景正独自对弈,闻言双指一错,指尖的棋子慢慢落下去,面庞并无太多神情,“可靠吗?”“应该不会错。”男子低声道,伸手递进一枚短笺,“派去的人是我们埋在淇氏身边的暗线,阮氏之谋来的蹊跷,线人查探发现其中有蛾网插过手的痕迹。蛾网向来归淇氏看管,即便并未直接干涉,也必然脱不开干联。而且……”眉间一挑,李祁景瞥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后宫传出消息,今晨淇娘娘以清罪臣之女为由,封锁了阮美人的霜云宫。”宫妃与外戚这般时机恰好的共抗一敌,可着实不像巧合。李祁景淡哂了一下,丢开一枚墨棋,“阮倧文在朝中势头中立,向来抵制专政,阮美人在宫中又一向独揽圣宠,看来此番为扳倒阮氏,淇家父女可没少花费力气。”“阮氏再怎样说也是位从一品的尚书,淇氏此番所为,未免也太过了些。”心下有些意气,男子不禁出言品评。李祁景唇携微笑,不以为意,“怪只怪他心性狂妄,羽翼未丰便树立了这般一个强劲之敌。淇氏权威之重,是皇兄都要多方忌惮的,又岂是一介户部尚书可轻易撼动?”垂目望了眼案几上的残局,他将吃死的数子一一捡出,绕在掌中把玩,“兵部、礼部,现在又一个户部,我们这位左丞相,胃口也是大得很……”“王爷是说……”他未挑明,摆手将棋子扔开一侧,开了另一个话题,“后苑状况如何了?”“后苑……”怔了一瞬,他欲言又止,神色间泛上踌躇。他这幅神情让李祁景颇为意外,“妙逸落选了?”按理说不大可能。“那倒不是。”他略微有些尴尬,回思着掌评嬷嬷的叙述,一字不落地阐明。“嗯?”闻言,李祁景果然有些吃惊,兴味盎然地扬眉,“‘斩雀’号称绝后之舞,沈妙逸又是自幼习艺,条件天资教常人皆非一般超绝,这般才可屹立红袖坊首牌数年不倒,何人能将她都比了去?”他据实禀报,“是个农家民女。”以耕耘垦殖为生农户女子习艺者可谓稀见,更何况又能艺技超群?他淡地一笑,微扬的唇角隐露鄙夷,似乎不太相信,“何户女子?可技压沈妙逸?”一张复刻的官牒递至面前,素白的纸笺上淡墨轻染,仅有寥寥数个字。——云水村,白芷。他捏起素笺,淡瞥了一眼便随意撂下,重新看向面前的残棋,眼神泓邃不知在思索什么。·云水村坐落在云州城外的百里开外。依山傍水,倚田而居,村中民户近百,世代以农耕为生,日子丰盛富庶,恬淡而闲逸。正是清晨,天光空濛。村中已有村妇起早,三三两两互伴着往村边的溪池采水。清晨的溪水清澈甘甜,最适烹食煮茶,以之浣衣,更是连襟袖都可弥染晨露的馨气,经久不散。一声声笑闹声自溪边传来,伴着水流潺潺。不多时,一个淡衫碧裙的女子自村头走来。那女孩身形窈窕,眉目似画。素纱遮面,瞳眸低垂,仅露出一双蝶翅般的双睫。她的额间有一处微小的胎纹,如一片淡绯的弯月及额,平添了一抹清寂之色。见她临近,谈笑声渐渐淡了,周围的村妇相互一觑,默契般一同离远了些。女孩却恍若未见,兀自行至溪塘边敛了水,又兀自默默离去。云水村的村民都知道,村中这近百户中,唯有村头的白家女儿不能擅惹。白家本是一户普通农户,除却家贫田稀,本与其他村户并无过多交集。白家的主人白老三生性驯良本分,可惜命却不好,一场大火烧没了房地,父兄尽丧,老婆又在难产时动了生气,不多久便撒手人寰,身边仅剩下个不足月女儿,彼此相依为命。好在老天待白老三虽薄,奈何他性子倔强坚韧,仅凭靠着自己那一双手,硬生生撑起了这个贫瘠的家。其女白芷虽与村中人交流不多,但人人尽知那是个乖巧恬顺、貌美清丽的女子。尤其是她额间的那一枚绯月胎记,更如龙目之睛,使其清朴中又隐透了抹媚色。白芷除却话少能干,又难得的孝顺,尽管生活苦累,也从未有过诉怨。更在去年,同白老三一起在城中寻了个大户人家的下人生计,雇酬待遇丰厚。眼见父女二人苦尽甘来,谁知竟就这时平生了意外。那一日云水村本如往常一斑,大半劳作的村民却忽闻白家女儿的哭喊。据说是那大户人家的公子见白芷月貌花容,徒生了歹意。白老三得知后气急败坏,怒火腾腾地找主人家理论,结果因此得罪了权贵,惨遭人活活打死。混乱中白老三命白芷回村躲避,不想还是遭人追至,生生被人强掳了去。待她再回来,整个性情都变了,终日沉默素巾拂面,更不与人亲近。据传那公子有家有室,原配夫人见她肤白貌美,心生嫉恨,命人毁去了她的脸。容貌没了,公子心生厌弃,便将她撵出了府门,再不问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遭遇几何?想来并不难猜。只是更多不胫而走的却是流言。村中的老人都言她眉目敏锐,月上天庭,是天煞的面相,故才克得家人接连亡去。更是教整个村人都避之不及,唯恐祸及自身。而这一日,各家村妇同往常一斑同她保持距离。待她行远,才恍然发觉不远处一男子策马而立,默默观察她许久。终于甩缰行近,停在了白家门口。·一声哗响,冰凉的水灌入锅底,腾起的热油瞬时飞崩,溅起星点油渍。炉中的火渐渐旺了,灼得锅中油液沸腾。几株绿菜下锅,经过几番往来翻炒,调撒佐料,渐渐漫出了香气。将做好的饭菜置在桌上,女子抵门低唤几声。不多时,破旧的暗门被缓缓推开,步出一个十五六大的少年。白芷径自落座,拂面的纱巾轻轻揭落——现出一张清灵隽秀的面庞。“吃饭。”她淡声对少年命令,驾轻就熟地搁置好碗筷。少年慢腾腾地走上前,执筷的手犹豫了几番,终是未能落下。他似是有话,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