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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越等人早已熟门熟路,将船队停靠到岸边,而后,将车马通通卸下。船庐里,公子将往后之事又向沈冲和杨歆交代了一番,并亲自写下任命状,令沈冲暂代关中都督之职。沈冲看着那任命,有些哭笑不得。“这任命状亮出去,恐怕朝廷不会认。”他说。“连圣上都在凉州,还有甚朝廷不朝廷。”公子道,“只要凉州众人听命便是了,旁人不必计较。”沈冲颔首,不再有异议,将那任命状收好。杨歆在出来之前便已经知道了公子要暂时离开凉州的计划,见得这般,并无讶色。公子转向他,正色道:“我此番离开,乃为圣上和凉州安危计议。这一路,你须好生辅佐沈太傅,护卫圣上和太后。从明日起,你摆出关中都督仪仗,挑最便捷的道路往凉州。各处关隘皆持我符令通行,如有阻挠者,亦可以我名义就地斩杀。”杨歆应下,向公子端正一礼。而后,公子又去见皇帝和太后,向二人告辞。谢太后听罢,看了看沈冲:“如此说来,往凉州这一路,便只剩下太傅护送?”沈冲道:“除臣之外,还有杨司马及五十精兵。太后放心,臣有桓都督符节,可畅行无阻,十日后便到凉州。”此事,先前沈冲也禀报过,谢太后颔首。皇帝看了看我,神色平静,道:“众卿既已计议妥当,依计行事便是。”众人皆行礼应下。将皇帝和太后送上马车之后,石越与一众黄遨旧部从别的船上下来,走到公子面前。虽然两边通力合作,但这些人看着公子,并无什么客气的脸色,无人行尊卑之礼。原因不难猜。先前邺城恶战,公子险些教黄遨全军覆没,石越对公子仍有敌意,乃是情理之中。公子却似全然不介意,看着石越和众人,拱手道:“石兄弟和诸位弟兄都辛苦了,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我在旁边看着,有些忍俊不禁。这般江湖气的话语和举止,若不是亲耳听到,我会疑心眼前的不是。黄遨这个匪首,也不知教了公子多少混江湖的套路。不过对于石越这些人来说,这套甚是有用。他们看着公子,神色稍微缓和了些。“桓都督客气,我等弟兄不过是听从大王之命。”石越道,“后会有期。”说着,他的眼睛却不断地瞟向我,似乎颇是疑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此番在脸上贴的假须,与当初乔装改扮接近石越诓黄遨上钩的时候有所区别,稀疏且长。不过那时石越与我相处了两日,对我的眉眼轮廓皆有所熟悉,如今见面,难免会生出些疑窦。公子大约也察觉了这一点,岔开话:“不知诸位兄弟接下来要往何处?”石越收回目光,道:“不往何处,仍做些旧营生罢了。”公子颔首,向身后侍从看了看。那侍从既拿出一只锦盒,递上前来。打开,只见里面摆着好些金子,足有十金。石越等人看着,皆露出诧异之色。“诸位兄弟既是黄先生的人,与我等便是一家。”公子道,“这些都是给兄弟们的路费,待见到卢先生,还烦带各话,黄先生一切安好,不必挂念,日后若有仰仗之处,还请诸位照拂。”石越和旁边众人相觑,面色变了变,终于和蔼起来。“桓都督客气。”石越笑了笑,“大王和桓都督但有吩咐,我等在所不辞。”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流血。公子就算当了家,会算账,也仍改不了大手大脚的纨绔习性。石越这些人,在河上运一天货物也就挣个百十来钱,哪里用得十金来讨好……然而金子既然拿出来了,我也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越等人面露欣喜之色,接了过去。石越等人离开之后,沈冲和杨歆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脸莫名的桓瓖。他手脚上的绳索都已经解了开来,一只手揉着另一只手的手腕,神色诧异。先前他独自关在一间船庐里,我们商量的记忆全不曾告知过他。不过现在这情形,他大约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不是说去潼关才放我?”他瞅着侍从牵来的马匹,不解地问道。“现下就放你。”公子道,“你随我等一道回去。”“你也回去?”桓瓖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不可么?”公子将马鞍整了整,淡淡道。桓瓖精神一振:“回桓府?”公子没回答,却转向一旁送行的沈冲和杨歆。“凉州之事,全赖诸位。”他说。二人皆应下。“你这边恐怕比我等凶险许多,万事保重。”沈冲道。公子颔首:“知晓。”沈冲又看向我。“霓生,”他说,“元初便有劳你照应。”沈冲说话就是好听。我心想,知道我爱听什么就说什么,怎么也不觉得腻。“表公子放心好了。”我笑笑。沈冲莞尔,又看向桓瓖。桓瓖一愣,翻个白眼,转开头去。沈冲露出无奈之色。“子泉,”他说,“先前多亏你照顾我,对不住之处,你多担待,我日后再赔罪。”桓瓖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霓生。”惠风将我拉到旁边,一脸担忧,“你可想好了,好不容易出来,又要回头么?”我说:“你也说我天不怕地不怕,有甚好cao心。倒是你,从来不出远门,此番去凉州只怕要许多辛苦。”惠风撇撇唇角:“总好过在雒阳担惊受怕。”说罢,她却瞅瞅公子那边,一脸艳羡地嗫嚅道:“你又可日日夜夜陪着桓公子了,真好……”我:“……”说实话,我心里也很美。“放心好了,你去的可是凉州。”我笑笑,搂着她的肩膀转向一旁,压低声音附耳道,“凉州也有不少俊俏男子,有斯文有健壮,身长八尺丰俭由人,不曾婚配至今孤身……”惠风面上一红,眸光流转,却瞪我一眼,嗔道:“你莫胡说,哪有人比得上桓公子!”我笑嘻嘻:“那可不一定。你若是看上谁,便告诉青玄,让他替你打听,不过你须得多与他说说红俏。”惠风愣了愣:“红俏?为何?”我眨眨眼:“到时你就知道了。”惠风看着我,茫然不知所以。“你也回去?”这时,身后忽而响起桓瓖的声音,转头,只见他不知道何时来了,狐疑地看着我。“正是。”我答道。桓瓖的目光变得颇为玩味。“莫不是要去见秦王?”他说。我说:“又如何?”“你疯了。”桓瓖道,“你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