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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

    就想要拿走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在最初就这么做呢。”

如果罚在车上不是这样迂回地提出什么赌约,不是玩着虚拟的纸牌,而是直接将他果戈理的向导能力拿走的话,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吧。见到果戈理略带厌恶的眼神,罚一脸无辜地收回了手。

“因为这是罪自身希望的。”

“不可能……他那么聪明,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应该舍弃我……”

“在他的某一个猜测里,他确实估计到和您之间的契合度太高,而这会导致不可逆转的结合冲动。但他早就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了,尼古莱先生——”

罚绕着他的身边慢慢踱步,他背着手,就和当初在水坝中欣赏果戈理的梦魇一样兴致盎然。随着他轻声地将话语落出,白鸽在身后的地面群起而出。

“——他就是想要您呀。”

“他……想要我?”

果戈理的思维长久地停滞下去。

他如同一位落魄的情人,跪在泉水池边,在水中丢失了最为宝贵的一枚戒指。鸟翅成群地在他面前的石砖地上掠过,他在橙白相间的砖面里看着自己的投影。

他知道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毕竟和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完整地结合了,他能够感受到对方是在说真话还是说谎,哪怕这只是对方的精神体。但是他眼下无法再接受这样的幸福。

他是多么需要这样的一句话啊……可是现在的他,捧着这样的落实的需求,却像捧着他戴罪的枷锁。一切都是出于他。一切正是出于他,陀思妥耶夫斯基才总是沉默不言……

罚坐在喷泉池洁白的大理石边缘,他的鞋尖掠过清水。

“他想要我去惩罚他,也想要您来爱他。他需要我们,就像这个世界需要他一样。您呀,您过去真是太愚蠢了,您错过那么多好的机会去听他本人说这些话,您心里想的什么,在罪的眼里和明镜一样。您想着您身体不好,您想着您的地位不行。您甚至觉得重要的话必须配一束鲜花……在您顾忌这和那的时候,七年的时光都被流逝干净了。罪一直等着您过去,但是您没有来。”

罚撩动着泉水,弯身从池子里捡起一颗弹珠,他对着阳光望进去,眼珠里闪烁着果戈理瞳色的金黄。果戈理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天渐渐冷下去,不再有罗马城镇里的灼人的日光。他知道罚已经准备走了,重新回到独属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精神世界里面,他当然也可以追随着罚一同走进去,现在的他能够进入陀思妥耶夫斯基脑海的任何角落。但是他不想去。

他看着罚站起身来,抖了抖鞋尖的水珠。他也踏前几步,他感到眼前的世界慢慢脱离他的视野。

“在您醒过来之前,我就好心提醒您一句吧。算作一点小费,毕竟您的眼睛非常好吃。”

罚沿着喷泉池慢慢往远方走去,他的背影越行越远,声音缥缈地钻进果戈理的脑中。果戈理醒过来,这次才是完全地醒过来了,他发现自己从柔软厚重的天鹅绒被褥里钻出身来,身边的床铺有着四柱吊网,落地玻璃窗将斑斓的色彩投射在被褥之上。

罚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久远地回荡着,它终将被他的记忆忘却,但将永远被铭刻在果戈理的灵魂之中。

“当您感到爱的时候,您不要顾虑太多,尽全力跑过去就可以了,您以为您的费佳是什么人呢。他难道不会为您考虑周全吗?不要小瞧我们。尼古莱·果戈理,永远不要小瞧我们……”

罚告诉他,这世间啊,最终只有罪和罚会站在神的身侧,他只要做出人的努力就可以了,继续这样没用、天真、强大、无序,无序而又令人着迷。果戈理这样就已经完全足够了,他身为果戈理而存在就很好了。

在他的身边,真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昏睡在洁白的软枕之中,他漂亮的脸颊被小心地贴敷了白棉和绷带,他的头颅缝了针,被绷带缠绕着散乱的碎发。果戈理俯下身去,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额头落下蝉翼一般的亲吻。

房门被缓慢推开了,披着白发的男人向他们两个投下毫无兴趣的视线。

“什么时候醒的?”

“……涩泽先生。”

“我问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刚才。”

赤红的双眼轻动一瞬,涩泽瞥了眼昏睡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唇齿间似乎露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啧”。

他将两杯水连同玻璃水缸放在门口的椅上,没有和果戈理讲解他所处的正是他的宅邸,他没有兴趣和这位哨兵商谈接下来的行动事宜,没有询问他目前伤势如何,他似乎将果戈理当作一块摆设处理。

涩泽龙彦的冷漠十分坦诚,既然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没醒,他转身起脚就离开了。

tbc.

第15章15-幸福假面(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醒来的时候,窗影落在雪色的被褥上面。影子之间贴立一只很小的麻雀,起初他以为这又是尼古莱·果戈理的精神体。

那个人的精神体曾经改变过模样,但总是以鸟的形态出现的,他望着这只麻雀,麻雀也望着他。麻雀肥圆的小肚皮毛绒绒贴在玻璃窗边上,短喙啄击起玻璃窗上的雪霜,咚咚咚的响声过于真实,普通精神体不会有这种物质感……这只小动物仅仅是个小动物,他想着,而后意识到,自己是在寻找果戈理本人。

微眯着眼,顺窗影的轮廓缓慢观察着所处的房间,富丽堂皇的巴洛克装饰吊顶,墙壁是浅天蓝漆。他的伤口隐隐发痒,他想挠搔,手指却被厚厚的医用棉花给挡在了外侧,他的手指落下去,触碰到身边的物品,他低下头,看到在身边空缺的一侧,蓬蓬的软枕上面倚靠着一束向日葵花。

他看着这束花,花也静静看着他。

心底像冒了个气泡似的,忽然悄悄鼓动一瞬。而后,他意识到,这是自己想要发笑。

一般人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给活人枕边放花束的,这样摆着会被误会成祭奠……对了,这么说。

他顺利活下来了。

他的意识沉甸,同时也被某种温度给包裹着。

如同太阳花一般澄澈的温暖,浅浅围绕着他的思维,这应该就是哨兵果戈理自身的意志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坐起身,感受到拥有这意志的人就在门外。

他长久以来习惯了一个人步步为营,忽然和另一个人完全地连接在了一起,这样的安稳感觉让他泛起某种隐约的情绪。他想起教堂里弹奏的管风琴曲音,柔软的被褥施施然滑落到他的腿面,他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杯水,闻了闻,应该没毒,才喝两口就见到果戈理笑盈盈从门外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