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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墙根上有灰尘,紧紧蹲在四根桌腿里面。“我不行……”汤贞声音颤的,从他喉咙眼里挤出来,汤贞把头死死埋下去,“我……我背不过……不会……演……”林汉臣痛心道:“小汤啊,林爷不着急,我们都不急!小汤……”“林爷不会再放弃你了,小汤?”周子轲把手伸进去了,一把握住了汤贞的细手腕,汤贞还想把自己的头自己的耳朵捂得更紧些。“阿贞,”周子轲说,用力掰开他的手,“阿贞,我们不拍了。”汤贞一双泪眼愣愣的,抬起来了。他在桌底下闭塞的阴影里,傻了般瞧眼前的周子轲。民居里剧组其他人也都忽然陷入哑了般的沉默。“没事我们不拍了,”周子轲斩钉截铁道,他趁着汤贞愣愣看他的时候,拖着手腕把人带了出来,“中午的维生素吃了吗?”他看着汤贞就在他眼前的脸蛋,低声问。童益导演明显没懂什么意思。“不拍了?”他轻声问林导,可林导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头坐下,无法回答他。童益导演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给嘉兰剧院的朱塞朱经理打电话。“朱经理,”他为难道,“所有人档期排了半个月,努力拍到现在,现在真的不拍了吗?”剧组拍摄到中途,原地解散的事常有。只是那往往是后续投资跟不上,所采取的无奈之举。这个剧组可了不得,无论从导演、编剧到演员,都算得上重量级班底,钱也不缺,怎么能说不拍就不拍呢。朱塞给子轲打电话,手机一直震动,子轲也没接。他正陪着汤贞吃晚餐,汤贞洗完了澡,还是精神恍惚,时不时抬起眼看周子轲,一勺饭都吃不下去。周子轲发现汤贞眼圈又开始泛红了。哪怕他和汤贞已经走到如今这样亲密的关系,有些事情,有些复杂的情绪,汤贞还是无法开口对他表达。这究竟是和病有关,还是和汤贞自己的性格有关,周子轲也不知道。他冲完澡,低头给朱叔叔发短信,他犹豫是明天就带汤贞回北京去,还是再在这附近休息几天。似乎再多的停留也没有必要。至于剧组其他老师,周子轲不知道怎么应对,朱叔叔说他会去一一善后解决:“阿贞是不是也想和他们道别呢?”汤贞裹着大衣,瘦瘦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往栏杆下面看。他的眼神很呆滞,又茫然。这是十几天来第一个夜晚,汤贞没有像别的正常演员一样忙于背剧本,而只是像这样望着外面的黑夜发呆。周子轲拉开阳台门,走到他身边搂过他来。“小周。”汤贞抬头看他。“嗯?”“我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汤贞小声述说,他的声音散在深秋微寒的空气里。周子轲从背后搂过他的腰来,把裹着大衣的阿贞完全搂进自己怀里了。阿贞薄弱的后背紧贴住了他的心脏,让周子轲的心也慢慢安稳起来。“可以的,”周子轲听到自己说,他的脸颊贴在阿贞的长发上,此夜绵绵,仿佛没有尽头,“慢慢来。”汤贞到睡前一直没有说话,他不出声,也不笑。从出院以来,汤贞似乎一直生活在一种幻觉里,他很幸福,他很神奇地恢复,在小周身边,似乎所有的病症都不再成为难题了。而现实像一记大棒。并不是小周的魔法不够神奇,而是汤贞很难救了,他身上的种种问题太多,根深蒂固,连汤贞自己都痛恨、厌倦。深更半夜,周子轲睡着觉,感觉身边那总是紧紧依靠着他的那一团热消失了。有人离开了被窝,在黑暗中爬到了床边,下了床。大概怕吵醒周子轲,那个人的脚心在地毯上试探了一会儿,没有碰到自己的拖鞋,便索性光着脚下地,跑过去推开了卧室的门,又从外面悄悄关上。周子轲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他听到门外有推拉门在轨道上滑行的声音,那是大阳台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安静了片刻,接着又传来椅子腿上的垫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想必是有人力气小,搬不动椅子,只能这么拖行。周子轲把眼睛睁开了。他下了床,也顾不上穿鞋,摸黑拉住卧室的门,打开门就出去了。阳台的门开了一半,没有完全关死,外面的天黑透了,风不住吹进来,吹得人心里发寒。周子轲穿着睡衣,赤着脚走进了阳台。那把椅子就搁在阳台墙角。汤贞就坐在椅子上,他用睡衣袖口捂住了嘴。他身体在风里缩成一团,一本被折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剧本就搁在他膝盖上,摊开了,纸页被风掀着。汤贞抬起眼,正悄声背剧本的嘴巴离开了袖口。原本在睡觉的小周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气喘吁吁俯视着他,连鞋也没穿。“小周……”汤贞慌乱道,“我吵醒你了……”汤贞好像很喜欢阳台。从他们最早认识的时候,周子轲就听汤贞说起过:阳台是自由的地方,人待在这里,好像随时随地都会飞到天上去。周子轲自己套了件外套,他打开室内的灯,灯照亮了阳台,他把阿贞也包进外套里。“小周,你去睡觉吧。”分明已经不会吵醒谁了,阿贞还是悄声细气的。“没事,你继续背。”周子轲在他身边坐下了,好像很不放心让汤贞自己独自在阳台上过夜。汤贞待在小周从背后搂他的怀抱里,低头小声默念那些念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台词。“阿贞。”小周突然说。“嗯?”“天塌不下来,你知道吗。”小周的声音就在他头顶。汤贞的眼神还落在眼前的剧本上,光线昏暗,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空荡荡的身体里安全地收缩着。周子轲感觉他睡着了。也许是这段时间里太累了,也许是阿贞小声慢慢地念着剧本,那声音轻轻的,像家里人小时候给他讲的睡前故事。阿贞的身体又暖,像个柔软的小炉,周子轲从背后抱着他,不自觉就把额头搭在他肩膀上,这么睡过去了。醒的时候,天还没亮起来。阿贞好像还在念那个剧本呢。他嘴里喃喃的,念了不知道多少光阴,至今还没有停的意思。周子轲睁了睁眼睛,他低头去看,意外发现阿贞手里的剧本是合起来压在膝盖上的。阿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他的头靠在周子轲胸膛前,大概还不知道周子轲已经醒了。他在夜里独自背他的剧本,都有鼻音了,嘴里还不停下,似乎怕一停下就又会忘记。他背了一遍,两遍,就山腰上那一场戏的台词。因为早听他念了太多遍,周子轲脑海里都记住了,这会儿仔细听,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背错。汤贞又机械性地开始背下一遍。周子轲把他搂了搂:“阿贞?”汤贞在他怀里一动,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