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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海滨城市的空气里水分含量很高,呼吸之间满是潮湿的腥气和闷热的粘腻。春夏交替,木质的楼梯扶手上挂满了凝结的水珠,另一头贴了莹白瓷砖的墙壁也无法避免,污水聚集在一起流下来,恶心得不行。整栋教学楼在上一个暑假里被全部翻新过一遍,唯独避开了殷山越面前这一扇又薄又脆的老铁门。门背后就是天台,殷山越站在铁门前,顺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看到了那段缠绕在把手上的锁链。铁门的年纪说不定比这所学校还要老,上面的绿色油漆已经掉了个七七八八,整扇门连带着背后那条沉重的锁链都已经被氧化。总而言之,它的隔音效果极差,拳脚踢打在人身体上的声音殷山越再熟悉不过,分毫不差地从门那头传过来,钻进他的耳朵里。殷山越表情有些微妙,平直的眉毛挑起来一点弧度,露出一个笑来。少年二话不说,朝着铁门飞起一脚,巨大的冲击力弄得那扇本来就大限将至的铁门发出来丁零当啷的一阵乱响。“——哐当!!”天台上的几个人被这道炸雷般的响动吓得一个激灵,纷纷停下动作,齐刷刷地朝着那扇铁门的方向看过去。踹门那人力道极大,跟擂鼓差不多的声音撞击在人的耳膜上,一下又一下,没什么规律、也不知道下一声什么时候会来,听得人心里燥得慌。冯顺盯着那条在半空中晃荡得稀里哗啦的锁链,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他扭头吩咐旁边的小弟去把门打开,接着揪起来祝归宁的衣领,威胁道:“待会什么废话都不准说。”然后松开手,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自己的掌心在裤缝旁边蹭了蹭,转过身去,看着小弟把铁门上挂着的锁链取下来。小弟是从校外找过来的,兢兢业业在冯顺手底下当走狗,只不过刚刚把门打开,看见来人的第一眼,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越越越越越哥?”殷山越被这个软脚虾念rap一样的打招呼方式弄得有些心烦,皮笑rou不笑地哼了一声,权当回答。小弟不敢多加阻拦,望着对方左边眉毛上那条细细的疤,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低着头往旁边退开,没再多话。殷山越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双手插兜,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到了天台中间。在他之前已经来了五个人,冯顺冯利这对双胞胎带了两个黄毛站成一排,把一个低垂着脑袋、身上还穿着本校校服的男孩死死地挡在身后,只露出来白衬衫下面满是淤青的半截小臂。活生生一个校园霸凌现场,谁看不出来谁**。殷山越吹了个口哨,望向冯家那对双胞胎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嗜斗的光,也不特指跟兄弟两之中的哪一个说话,掐着个阴阳怪气的调子道:“哟,冯哥好威风,又在给哪个小同学上开学第一课啊?”冯顺看着殷山越修得极端的两鬓下面闪着光的耳钉,暗骂晦气。混东城区的人都知道,殷山越这个人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神经病,整个人混乱又没立场,唯一的嗜好就是跟人打架,对手越强他越兴奋,现在这么一看,怕不是已经被他们之前打架的声音挑动了。冯顺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已经开始打抖的两个黄毛,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今天怕是四个人一起上也不够给这位殷大爷塞牙缝……大丈夫能屈能伸,冯顺不顾弟弟冯利的阻止,死拽着身后祝归宁的手腕,上前走了一步,赔笑道:“哪儿能啊,我们就是跟新同学要个答案,补作业呢。”说完,居然还真就装模作样地从自己扔在地上的大书包里掏出来一本崭新的,随便翻开来空白一页,搂住祝归宁的肩膀:“归宁,这题怎么写?”祝归宁之前还被他们围成圈揍了一顿,如今神色不变,眼皮垂下来,摆出来一副死人脸,嘴角扯上去,笑出来一个尖尖的小虎牙:“这是隔壁初中部的作业。”少年皮肤很是苍白,额前的黑发很长,低头的时候掩住了他的双眼。只见祝归宁拿过来课课练,翻到第一页的空白处,指着上面笔迹稚嫩的“冯圆圆”三个字,颇为不给面子,声音像块碎冰,又冷又脆:“冯哥,帮小妹写作业啊?”冯顺的脸色一下变得五彩缤纷,十分难看。殷山越站在一群人对面忍俊不禁,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昂起下巴,用眼尾的余光看人:“不想打架?还不快滚”“老子可没有帮你妹写课课练的耐心,嗯?”冯顺冯利双双捏紧了拳头,扭头死盯着祝归宁,从牙缝里挤出来两句狠话:“算你运气好。”“……今天放学别走。”说完,便带着那两个弱鸡黄毛,四个人忿忿地从铁门出鱼贯而出。眨眼间,天台上便只留下满地狼籍,还有端着个饭盒站在原地的祝归宁。祝归宁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站在一个小水坑里一动不动,手里那个精致的木制饭盒盒盖在之前挨打的过程中散开了,里面的饭菜洒了三分之一。饭菜想来是极其美味的,香喷喷的味道混合着天台上面污水积累的臭气,让殷山越总觉得有些反胃。“你也滚,”殷山越清了清嗓子,低头看到自己白得发光的球鞋上面居然沾上了一点腥臭的污水,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不滚也行,先跟老子打一架。”祝归宁端着盒饭抬起头,从乱糟糟的黑发底下露出来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眼尾处还缀了颗风情万种的泪痣,:“我不滚,也不打架。”裹挟着潮气的风翻滚着刮过天台,掀开了少年瘦削身体上面的白衬衫的衣角,露出了一些小腹上面的青黑的淤痕。殷山越闻言上下打量起了这个脚脖子还没自己手臂粗的弱鸡,指尖微动,总觉得自己稍微一个用力,就能把对方的四肢都给掰折了。殷大爷很不耐烦,三两步走上前去拽起来祝归宁的衣领:“那你说个几把。”祝归宁被他粗鲁地提起来,脚尖有一点点离地,近乎柔顺地耷拉下来眼皮:“反正我不走。”“你!”殷山越显然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易碎品类型的同性,骨子里头那些暴虐又躁动的叫嚣被他强压下去,松开手:“再不滚,小心我揍你。”没想到,祝归宁就像是听到了一些什么好笑的话似的,一双盛了水的大眼睛朝着殷山越望过去,单手拿了饭盒,掀起来自己的衬衫:“我不怕。”白嫩的皮rou被人用暴力击打,青紫的斑痕被衬得格外惹眼。祝归宁的小腹平坦,腰肢极细,被主人大大方方地袒露出来。整个人像是一株嫩柳,在微风里摇摇曳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