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初时听说温雅会和他一起协助临渊治理九玄界的时候，苏悦是有几分抗拒的。

    他对温雅怒斥他不肯侍奉叶明华的样子记忆犹新，总觉得这位仙尊自从被叶明华所迷惑后就成了个无法交流的疯子，而且九玄界的修士们大多都是他从宣和界携来，在苏悦看来，自然是属于他的护翼之下，叫临渊插一手已是不得已，怎么还能让温雅分权？

    只是这样的心思他既不能对临渊说，更不能对叶明华说，只能含恨默认了此事。

    然而再次见到温雅的时候，他才发现温雅正常了——想想也是应有之义，叶明华如今只是渡劫期，温雅则是大乘仙尊，叶明华能够迷惑温雅一时，却迷惑不了温雅一世——而且正常的温雅比不正常的温雅还要难缠得多。

    正常的温雅会语气温和的和他协商利益分配，协商不出结果就去找临渊，有时候温雅占理，临渊便会支持温雅，有时候他占理，临渊就会支持他。

    然后这时候温雅就会去找叶明华。

    这位九玄界的界主总是很闲，她的小半时间用于修行，大半时间用于yin乐——苏悦简直想不通一个仙修为什么会有如此深重的欲念，仿佛她就是欲念本身——剩下极少数时间，用来支持温雅和折磨临渊。

    她会非常耐心地听临渊阐述完所有的理由，然后，微笑着、毫不留情地拒绝他。

    她不在乎她和温雅争夺的利益，那些在他们看来无比重要的事物，不过是她吃完后落下的残羹剩渣，可以随意赏赐给喜欢的宠姬。

    若是在赏赐宠姬的同时，还能顺便折磨一下叫她耿耿于怀的前情人，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如此几次之后，苏悦已经不想去和温雅争了，他不想再徒劳无功的一次次尝试再一次次失败，可是临渊还是要为他与温雅争执。

    “你知道叶仙君不可能答应你吗？”苏悦忍无可忍地对她道，“她是故意的，她要一次次拒绝你，不给你留任何的希望，她在以打压你为乐！”

    “那又如何？”临渊神色淡淡，似是在说服苏悦，又似是在说服自己，“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想看他疼，就给她看好了。

    不论如何，总比她视若无睹的好。

    苏悦只觉无话可说。

    “要疯你们自己疯去，别拖上我！”

    他拂袖便走，却叫临渊唤住。

    “苏仙尊，你已经见识了温仙尊的手段。”

    俊美忧郁的青年折下身侧桃花，低头细嗅花香，“难道还想见识我的手段吗？”

    苏悦如遭雷击。

    叶明华固然会在临渊和温雅中偏爱温雅，但若是临渊想对他做点什么，叶明华也多半不会阻止，甚至她可能连知道都不知道。

    西华宫及宣和界其他门派修士搬来九玄界近百年，除了他被临渊带去拜见过叶明华数十次外，叶明华从没见过任何人，也没关心过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死了，她也不会知道。

    他到底还是让了步。

    隔上几年，就和温雅争执不休，再叫临渊拿了他去当求见叶明华的筏子和叶明华折磨临渊的道具。

    如此几次以后，不免道心不稳心浮气躁起来，身边的人也因此有些人心浮动。

    “那女人不过恃宠而骄罢了，待到被叶仙君厌弃，我看她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只是长此以往，万川越发势大，只怕九玄界再无我们容身之地。”

    万川长期住在九玄界的仙尊只有温雅一人，但她奉命与苏悦协助临渊执掌九玄，每每要做什么事，要么从前来投奔九玄界的散修中抽人，要么干脆从万川界调人，渐渐也在九玄界组成了一波不小的势力。

    “若是苏悦没毁了容貌……我们或许在叶仙君面前还有几分颜面。”说话的人是西华宫的一位长老，“如今连人都见不到，还有什么好说的，默默受着罢。”

    言辞之间，竟有几分埋怨苏悦不该毁容的意思。

    苏悦本以为这已经是奇耻大辱——兄长苏烈还在时，他什么时候在宫内受过这种气——没想到还有更难受的。

    长老们从宫中外门弟子中选了五位美貌的少年少女，送到他身边来要他好生栽培，栽培好了再送出去以取悦界主。

    “你们要献宠媚上自己去，放到我身边算什么？！”

    “苏师弟不要无理取闹。”一位师兄皱眉道，“叶仙君一贯只幸处子，宫内高阶修士如今除了你多多少少都有过人，不从外门弟子开始栽培，你说怎么办？”

    “对啊，总不能送失贞之人过去触怒仙君。”说话的人颇有几分惋惜，颇有若是叶明华不介意前尘旧事，便自己过去献身之意。

    “那也不该放在我身边！”苏悦一字一顿地道，“你们把我当什么，合欢宫的教习吗？”

    “寻常美貌之人哪里比得过温仙尊。”一位长老缓声道，“你风姿出众为宫内之首，他们几人在你身边也能耳濡目染一些。若是调教个几年有看上的人，留在身边侍奉，为你生儿育女也不是不行。”

    只差没直说让他配种了。

    苏悦恶心得死去活来，但迫于同门压力，还是将那五人收为记名弟子，带在身边进进出出了几年，略教出个样子又忙不迭将之当做礼物送给了叶明华。

    然后第二天这五人的尸体就被温雅丢到了他的洞府之前。

    “温仙尊这是何意？”苏悦闻讯出门，“这五人虽然身份卑微，到底是西华宫送给叶仙君的人，温仙尊再怎么自恃宠爱，也不该私自处置才是。”

    “你闭嘴！”温雅去除炉鼎印记后好些年没失过态了，粉脸罩着一层寒霜，指着他斥责道，“你既然知道我受君上宠爱，还敢送人过来诱我失节？也不怕叫应龙尊上知道了，直接将你们逐出九玄界？！”

    两人一番言辞交锋后，苏悦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叶明华居住的月来宫一直是没有仆役的，种种杂务，要么是温雅等人用法术去做，要么就是用傀儡充数，清点礼物这件事就是傀儡在做。

    叶明华只喜欢华服美饰等妆扮之物，其余并无需求，所以傀儡收到外界送来的礼物后，只会把这些东西送到她面前，剩下的都分下去。

    东皇太一、应龙从来都看不上平庸之物，也不会分给他们；璃龙需求水系灵物，雪融需求世界本源，所以水系灵物和含有他界本源之力的东西是给它们的；如意也只需能够融合灵rou之物，剩下的都归温雅所有。

    所以在傀儡的分配下，那五人就被送到了温雅在月来宫住的偏殿。

    温雅听如意提过叶明华对守身之事的看法，自然知道只要她自己不去亲近宠幸那几人，便是将那几人留在殿内充当杂役叶明华也必定不会在意，只是她身为万川之人能有机会打压苏悦一派就绝不会放过，如今见苏悦自己把把柄送过来，当下借题生事来寻苏悦麻烦。

    苏悦解释来解释去温雅还是抓着他不放，无奈之下只能又通知临渊过来调解，紧接着官司理所当然地又打到了叶明华的面前。

    如今在叶明华面前临渊是极少有起身的份的，苏悦更不用提，两人恭谨至极地跪在殿下等候发落的时候，温雅早被叶明华叫到身边了。

    温雅素来有几分在乎他人目光，有苏悦在叶明华也不好对着她做点什么，拉着她的手安抚了几句，见她还是一副海棠带雨芙蓉泣露的模样，心疼之下怒火便朝着临渊去了。

    “临渊你收的好下属！”叶明华抓起手边酒壶掷向临渊，“如此行事放诞，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君吗？”

    苏悦早知这不过是叶明华和临渊之间的情趣，他们一人一个要打一个愿挨他早就见惯了，见临渊为自己背锅被砸眼睫毛都不抬一下，只跪在一旁充当摆设。

    临渊避也不避，只挺直肩背撤掉护身灵力由着那酒壶砸到他的额头之上，青铜酒壶被反弹之后落地，在他额上留下一道红痕。

    “女君，此事纯属一场误会，只是温雅仙尊非要抓着不放……”临渊皱眉解释道，话未说完，便叫叶明华打断。

    “你是在说我的宠侍在为难你吗？”叶明华难得对临渊没了耐心，都没听他说完就厉声斥道，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态了。

    温雅忧心地望着叶明华，伸手去抱她的手臂，临渊也是膝行上前，“女君？”

    正常情况下叶明华是极少浮躁的，折磨人的时候也是笑盈盈的，仿佛完全没有正常的情绪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有一种情况她的耐心会变得很差，在她身处危险环境之下。

    比如她初到九玄，因为临渊不肯答应侍寝就拔刀砍人，纯粹是因为她对外界感到不安所以必须要排除一切危险因素，而一到了她觉得安全的时候，她能细细研磨身边的人到他们疯。

    可如今的九玄，能有什么威胁到她的呢？

    临渊困惑地望着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应龙和东皇太一都不在她的身边，如意也是。

    叶明华张口欲言，眼角余光瞥见苏悦还跪在那里，看似恭谨也有几分探询之意，更觉烦躁不安，直接说了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