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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的徐小姐的长相。二怕是因为这个徐小姐的“保镖”居然是个半大丫头。徐朝雨穿褂裙作传统打扮,显得有些紧张,她抠着膝盖上放着的一沓文稿,四处打量这个房间。江水眠穿着包腿的美式裙装,放下帽子摘了手套,先端着旁边教员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去年南开大学才建设在八里台,新校区不但美国那边的基金会出了钱,卢嵇好像也资助了几万块。新校区环境很好,而且从1919年建校伊始,这所私立大学就决定了要男女同校,这也是最早建立女生宿舍的北方私立大学。外头有些女学生正抱着书小跑从外头而过,毕竟是私立大学,学费高昂,校服也不是廉价的阴丹士林蓝,而是墨绿色锦缎和天鹅绒镶边的,配着黑色的长袜和小皮鞋。让江水眠想起自己以前上学的时候了。严校长年纪很大了,江水眠没想到招募教员也有校长出面,不过想来南开建校不久,教员人数也不多,或许对方觉得有必要这样一一会面。那位文科系的主任看起来不到三十,个子颇高,戴眼镜,眼镜也不知道是不是摔过压过,显得有点歪,眼镜后头内双下垂眼,眼角似乎有个被镜框挡住的泪痣,不敢直视人似的盯着桌子看。五官还算的上好看,打扮却荒唐的很。他因又高又瘦,显得有点爱缩着,可就这样,长褂竟然还短了一截,露出脚腕和小半条小腿来。他光脚穿着一双老木屐,一坐下来,那长褂侧面居然还跟时髦女子的旗袍似的开着衩,看出来里头穿了一条紧巴巴短一截的西装裤子。脖子上挂着小十字架,手腕上套着油皮核桃,手里端着个搪瓷杯,江水眠定睛看去,他手抖的厉害,杯子里的茶已经哆嗦的如惊涛骇浪了。严校长道:“听江小姐的意思是说,徐小姐如今在很多方面不能完全自理,有时候说话行为也如同稚子,所以没有担任教员的能力是么?只是徐小姐的文章我也读过,如果这是近期的文章,那我只能说才思敏捷,条理清晰。”他又道:“几年前徐小姐刚开始在报纸和刊物中发表文章的时候,相信北方的国史圈或者说文人圈内,没有人没读过徐小姐的文章。徐小姐一系列的研究资料,都是从其他周边小国的文献中引援,那些资料大家见也没见过,研究的方法更是很别出心裁。”江水眠道:“只是……她怕是没有个老师的样子,写出来或许行,说出来就不一定了。贵校也是多次写信,这次严校长也愿意出面接待,我们真的是十分感谢了,所以才想说一是来捐书,我们想把她家里收藏的一部分资料文献捐给你们学校,二是也来当面说明这个问题。”那位主任一直没有说话,抬了抬手,扶了扶眼镜,有些结巴的插话道:“呃,我想问一件可能有点失礼的事情,你是说她,她之前都不是这样,三四年前才这样的?是因为什么?”江水眠微笑:“确实是三四年前开始这样的。这是家事,不好说。不过跟徐小姐以前的娘家有些关系。”徐朝雨抱着书稿,似乎也好奇的盯着这位主任脚上的一双粗布绳木屐,打量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主任更不敢抬头,几乎要把整张脸埋进桌子上的搪瓷缸子里,两只手哆哆嗦嗦的梳理着头发不说话。严校长笑道:“哦,我一直忘了介绍。这位文科系的主任,是三年前我们从燕京大学挖过来的,叫迟林。目前担任国史,非汉语语言学和生物学三个学科的教授。”江水眠愣了一下:“燕京大学……迟林?你是——”徐朝雨歪了歪头,看向江水眠:“怎么了吗?”江水眠心里惊愕:徐朝雨那个笔友居然从北京跳槽到天津来了!而且朝雨看起来好像并不记得他了……听说当时那些信都是报社代为转交,他根本不知道徐朝雨的身份,难道是为了找到徐朝雨,才搬到天津来的?迟林扶了扶眼镜:“你认识我?”江水眠收起表情,笑道:“迟先生很有名啊。”迟先生勉强抬起头来,跟觉得徐朝雨的脸太灼眼似的迅速偏开头,声音跟哼哼似的问道:“所以徐小姐也知道我么?”徐朝雨因为并不知道这位有名的迟先生,露出窘迫的神情,脸都憋红了,半天道:“我……我不知道……”看她窘的头都抬不起来,迟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嗨,我算什么啊,又不是什么清华北大的,一把年纪也没做什么像样的研究,没听说过才是应该的。要是听说过,肯定也是看杂牌小报的杂侃闲文,逗趣故事里头讲我的丢人事,不打紧不打紧。”倒也是,这位迟先生在文人圈里也算得上有名了。他学史学出身,在芝加哥大学留学期间,抛下东亚历史系的主科不学,为了言语学的选修课跑去给印第安土著整理阿塔巴斯堪语的记录,半年住在人家寨子里没出来。天天也插羽耍枪,不穿底裤的在丛林草原里逛游,被学校差点勒令退学这才出来。当时晒得浑身爆皮嘴唇干裂的迟林,言语学选修课拿了一个千古无人后无来者的高分,然后把主科给挂了。东亚历史系有诸多著名的研究中国极深的知名教授,对于他的缺课叛逆行为,理解为“对西方话语权下中国史观的抵抗”,但迟林逃课只有一个原因——无聊。后来迟林干脆放弃了史学,接着研究印第安语,出版了八部论著。各个美国大学想要再度进行印第安语的田野调查,却发现阿塔巴斯堪语之下有五六种分支,由于印第安原住民中懂得这几门语言的人年纪很大又健康状况不好,几年间纷纷去世,各个大学开始向他一个中国人求文献资料。甚至这些年,也依然有研究印第安语的学者坐船到中国来,向他讨教问题。然而很快的,迟林对印第安语的热情又稍稍减退了一些,他想琢磨那些理科的东西,又去读了生物技术,修过哲学与音乐。哲学与音乐上表现平平,只是完成了学业,在生物上倒是也有了些水平。回了国之后,多家大学提出邀请,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当时看起来最豪华,最有钱,给工资也最高的燕京大学。燕京大学最早是个教会学校,他也装模作样颇不虔诚的带着十字架,手上还不忘搓着他带到印第安原住民部落去的北京老核桃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