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童话【章鱼x塞壬】
这片宁静的海域太久没有出过有意思的事情，以至于被和平笼罩得颇有山雨欲来的架势了。 白路斜结束有一个长眠醒来的时候，用其中一个触手抵在唇边打了个呵欠。 作为长生种的海洋生物，日子一天天的总难挨得紧。 在之前的时间里，他无聊了还会出门遛遛弯，欺负一下落水的倒霉人类，再找几个漂亮的小鱼小虾玩玩。如果忽视不知道哪个眼睛不好的，把他的触手看成了女人的头发，硬把他传成了“深海女巫”，他应该会更乐意给他们一点惊喜而不是把船弄翻着玩的惊吓。 但是这样出门的乐趣，在那位出现之后急剧锐减。使得白路斜现在只能做做梦打发时间了。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刚结束的那一场，他甚至骑到了另一个幻想种的龙族头上，好不快乐。 说到那一位，白路斜原本在梦里获得的快乐一下少了几分。 深海之中各个势力本就是此消彼长的趋势，不过白路斜不站任何一方，他平等地殴打所有生物。 偏偏塞壬那边出了一个何律。 白路斜都不明白，专门用声音引诱人类主动跳海的家伙们，怎么能养出性格那么一板一眼得堪比海龟一样的后代的。要不是那双眼睛如同任何一只海妖似的清澈得溺死所有人，像是蕴含了一整片的海，叫人止不住深入的欲望，一看就是纯种塞壬，白路斜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真去偷海龟蛋了。 然而，及时坐实了对方的身份，对方带给白路斜的疑惑却与日俱增。 在真正遇到这个人之前，白路斜也就从别的船员那听说过一个根据他知道的信息联系起来会构成一个非常怪异的故事的内容。 事到如今白路斜都会懊恼自己全身上下九个大脑怎么没有一个阻止他去招惹何律。 一个敢接近人类王子反被拿走了能保人类在海中活命的宝物，简直丢尽了海妖的脸。 偏偏这家伙毫无所觉，依旧认为对方做的是正常的决定。 为了让他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白路斜主动找上了他，询问他是否要与自己进行交易。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这蠢塞壬没有用自己的声音换取能够上岸的机会去找按照传统故事应该被他“心心念念”的王子。 反倒是他被什么“无照经营”与“不合理定价”纠缠了好久。 也算不上是争论或者指责吧，毕竟何律那家伙从来只是用那双塞壬能够引诱任何人自愿跳海的眼睛望着他，轻轻蹙着眉，抿着嘴，几乎将“不赞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跟自己在欺负他一样。 被追着好几天普法，白路斜彻底烦了，躲进老巢睡大觉去了。 现在都过去挺久的了，那家伙应该放弃让他当“合法公民”了吧。 天地良心，只有他把这个海域当自己的东西的份，还没人敢来管他呢。 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路斜甩了几下睡得有些僵硬的躯体，恢复身体的感知，用触手卷起最近的一块贝壳放到眼前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告诉过何律联系自己的方式。 而且他什么时候同意了对方建立联系的举动，梦里吗？怎么他自己都没印象了。 海妖，恐怖如斯。 几条大大的触手不受控制地搅动起来，在引起海面震荡之前，白路斜连忙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 他要是这个时候发起床气，那个家伙不出几分钟就能从好几海里外追过来，要么劝他要么冲他说教，总之不可能是什么他爱听的东西。 现在的情况还算不上“发脾气”，等何律真的来了，真的这么做了，就说不定了。 然后无止尽地恶性循环。 算了。 他心想。 还是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也许单纯因为有些怵何律吧，白路斜到底没将对方留下的贝壳扔掉。 待在自己的巢xue，戳着自己吐出来的泡泡玩，发了半天的呆，才感受到贝壳上传来的波动。 白路斜眼角上挑，不由轻笑一声。 这人终于想通要和邪恶的深海大章鱼做交易，献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了不成？ 他随意挑了一根还算好看的触手缠起贝壳，冲着那头勾了勾唇，道：“殿下好兴致，这是准备睡了还是刚醒，才专门来联系我呢？” 算不上好的态度，让任何一族的王储听了恐怕都会心生怨怼。 偏偏何律是不一样的。 新生的塞壬成员只是静静地听着，随后认真回答，说：“确实是专门联系的，手上的事情处理起来花了一段时间，久等了，对不起。” “……” 说得好像他很期待一样。 白路斜的另一根触手险些碾碎本就小得没有存在感、被他当成骰子一样摆弄的石头。 还是要承认的，何律身为塞壬，又拥有纯正的皇室血统，天赋的加成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信服力，让人忍不住按照他说的做，去信任他说的一切。 但白路斜又不是那些才出生没个几十年的小海妖。 他听过的关于人鱼的故事版本，加起来比何律的年纪还要大。 想到这里，他又不想跟何律计较了。 准备耐下性子听听对方这是要因为什么来求自己。 ……结果等了半天，对方却一直在关心关于他的事情。 作为海里最大也是最强的海妖，白路斜头一次被人当成需要关心的角色。 好笑到离谱。 他动了动嘴，到底没能在对方过分诚恳的话语中说出一句“我睡觉还不是为了躲你”。 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将视线落在远处的随便什么上，仿佛思绪也能随着视线一样远离贝壳中传来的声音一样。 可三颗心脏显然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听从他们的主人。 白路斜郁闷地打了一阵水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有些错乱的心跳，才开口打断道：“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担心我？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还需要你来担心。 最后半句被他不动声色咽了回去。 何律沉默半秒，轻声解释：“我知道你很强，但这和我担心你不冲突。” 说完，他好像是笑了一下，呼吸浅浅，又道：“你没事就太好了。” 大概是因为对方没有追问他睡觉的事情，也可能是对方的语气是那样的真诚，温暖得不像是海洋生物应该拥有的东西，叫白路斜有些晃神。 一时间，他甚至在想，要是何律真的有求于他，那么不收取报酬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何律能有什么珍贵的宝藏呢？ 他又看不上对方从人类那儿得到的乱七八糟的书。 也就何律这家伙喜欢，就留给他自己好了。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呢？” 白路斜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自觉地也轻了几分。 何律仿佛毫无所觉，回忆着自己的事情，很快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来，道：“还真的有一件事拜托你……” 他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恳求。 头一次被何律拜托的白路斜不禁晃了晃触手，在沙地上矜持地蹭了蹭，反问他：“什么事？我都可以做到哦——” 说着，他自己又忍不住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总不会是想当王储吧？要是你的话，我也可以想想办法。不过你竟然也会有求我的一天，真是不可思议。” 听他说着，不知是不是在思考从何开口才好的何律，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回答：“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你很强，我会需要你的帮助是正常的事情。这件事我也是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觉得离不开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实在不合理、也不合适。” 白路斜眉头一挑，笑意更深。 “继续？” 听起来会是很有趣的大事了。 总不会是统一海域成为万王之王吧。 那就有点麻烦了，不过也不是做不到。 除了何律这个家伙，他还没有遇见过做不到的事情呢。 想早几百年，各个物种的王们看到他可都是要绕道走的。 那一头的何律像是忍了很久，到底没忍住，用一种更为认真与强势的语气纠正了一句：“不过，我不想当王储。一直都没有想过。” 白路斜愣了一瞬。 其实也正常。 就何律这个性子，在弱rou强食的海域中，要成为一方势力的王者，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偏生他又不是海龟那帮打不死的老不死们，自我保护的手段太过有限，攻击力更是不够看。除非白路斜到死之前都给他保驾护航，并且在自己死之前杀死对方，不然何律要是真的许愿成为“万王之王”，是真的会有些复杂。 然而对于白路斜这样的存在而言，也仅仅是“有些”罢了。 毕竟，他“深海女巫”的误传身份，也不是空xue来风。 但是现在，否定了他猜想的何律，让他更好奇了起来。 他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还是与他有关、缺他不可的重要愿望。 白路斜还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有关的愿望，耐心都好了不少。 至少他自己不觉得自己在何律面前，总显得很好说话就是了。 他还在等待何律的回答，而何律也没有绕弯子的意思，对他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上一次救的那个人类……” “你又救了个王子？” “不是王子。” 他没有被打断话语的不耐，和缓地解释一句，才继续：“他给了我一些很有意思的书，我现在已经实践了一部分了，不过我想要做的更多，可能需要一些你的帮助。” 白路斜的目光沉了沉。 觉得对方这种到处捡人类的习惯真的得改改才行，就他这个情况下去，哪天一个没看住就变成了泡沫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触手们拧在了一起，清了清嗓子后，问他：“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总之，以何律的性子，不会是上岸找王子去就对了。那么其他的交易都可以考…… 他的思绪在何律真正说出他的请求时戛然而止。 “共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需要你的力量。” “？” “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这个和谐大家庭。” “？” 社什么东西？ 他好像就睡了一觉而已吧，怎么这个世界的名词都进化到他听不懂的东西了。 他总不可能还在梦里吧。 可是梦到何律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新品种噩梦。 他竟然还没被吓醒，真是太不科学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恍惚，何律轻声叫了他一句：“白路斜？” 更恐怖了。 一个塞壬，用这样的声音叫你的名字，就算是深海大章鱼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随便你。” 白路斜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天啊，果然是噩梦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单方面终止与何律的通话。 随便吧，反正他早就管不了、也根本管不了何律的。 只有何律来管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