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菜与猪

    杨客卿的单位能人辈出，有不少是老三届的各校高材生，这也导致了另一个现象，有些前两年还在做副手做下属的人，或许转头就青云直上做领导做老大，亦或者下海经商，认识的圈子不大不小，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位

    能让杨客卿陷入尴尬两难的时候很少，毕竟这位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在诸多有着弯弯绕绕八百个心眼子的聪明人堆里，他是个好人，一位经常被碎嘴子沈浪怼得无可奈何的厚道人

    当然，偶尔他也是会反击的，只是赢的机会不多

    潘雨亭的夫人——刘咏卿，在杨客卿还未转单位之前名义上还得叫他一句领导，而潘雨亭又是杨客卿的顶头上司，私底下又是半师半友的关系

    有段时间杨客卿都不敢去潘家吃饭，就连女儿杨妤辰说想念羲和jiejie了，他也只能把女儿送去潘家并不多停留，那时成韵还在国外进修，杨客卿的尴尬窘迫也没人能诉说，还是林俊生这位八面玲珑人给搭的戏台

    林俊生是个妙人，喜欢那种三言两语就掌控棋局的快感，不爱出面露风头，却爱背后给人指点迷津，躲在角落静观棋局的变化

    杨客卿的为难窘迫在林俊生看来简直是小学生都会的题目，但他也确实羡慕杨客卿这种心态，眼睛一转，不等杨客卿推辞他的好意帮忙，林俊生找到潘雨亭不用几句就把杨客卿给卖了，听得潘雨亭差点被手中的水杯呛晕过去

    “咳咳咳……你……咳咳……你的脑子怎么长的？”

    差点被呛晕在办公室的潘雨亭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开始打量着杨客卿，怀疑他们这地方是如何长出来一小白兔的？

    杨客卿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他天天看见刘咏卿喊他领导，他总是不自在，一听这称呼就犯别扭

    刘咏卿管杨客卿叫领导，杨客卿管潘雨亭叫领导，而潘雨亭又是刘咏卿的夫人，杨客卿还需向她尊称一二，这就不免出现一种奇特的现象，各自喊各自的，看起来互不打扰，在外人眼里又有点乱七八糟的关系，却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优解

    国人的交际圈就是如此，既要尊老爱幼，又要保持上下尊卑，在其中找个平衡点往往不易，更别提在单位这种复杂的人情关系网里，杨客卿他们是真的尽力了

    在定期给成韵写信的过程中，除了提起女儿最近的学习生活，附带上一张女儿的亲笔信外，杨客卿总会向她或多或少提起一点吐槽，但又不是机密，只是一种生活习惯

    在各种人际关系里，夫妻即是同盟战友，也是没有血缘却彼此最亲近的人

    杨客卿想写给成韵的话有很多很多，比起当面聊天他更善于提笔写字，结婚的这些年里，成韵时常因为一些工作或学术上的事情需要出国，常使他们聚少离多

    成韵和杨客卿都是知识分子，有着知识分子的通病，不会向另一个人率先袒露自己的满腔爱意，只会在各种细节和事情上隐晦表露，或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英文诗，又或是一场电影

    到如今，杨客卿不需要再去外地工作，成韵也开始在某所高校任职，比起以前寥寥无几的相处机会，短暂又充满激情的青葱岁月，现在，他们是细水长流的老夫老妻生活模式

    今天的杨客卿下班时间较早，不知为何就想去接成韵下班，没有为什么，只是想去，他就去了

    在学校门口，杨客卿的车上窗户是单向的，可以看见外面的一切，外面的人却无法看清车内情况

    杨客卿就坐在后座，撑着下颌半眯着眼睛，手指一点一点在手机屏幕上戳

    “你怎么想到要来接我？”

    成韵一出门就认出来这是谁的车，司机打开后车门，钻进去就看见杨客卿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又有点心疼他了

    “下雪了，怕你着凉过来接你，记得你早上没带围巾”

    杨客卿从脖子上取下来，又给成韵戴上，这还是成韵的mama，杨客卿丈母娘给打的围巾，他俩都没这手艺，家里的毛衣围巾都是丈母娘给做的

    成韵感受着脖子上的一层层暖意，笑问他为什么不是一起步行回家？雪中漫步多有诗意啊？

    杨客卿也跟着笑。这蠢事他年轻时做过，最后结果便是成韵披着他的军大衣勉强没事，他回家就开始感冒，拖拖拉拉半个多月才好

    “耶！下雪了！啊啊啊啊啊！好漂亮的雪啊！”

    好熟悉的声音。车内二人不由得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是骑着电动车一闪而过的林昭，现在化名李子安的林俊生儿子，后座好像有个女生，看起来是一样的年轻

    “果然还是年轻人啊”

    成韵和杨客卿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感慨，随后相视一笑，没等杨客卿笑林俊生儿子怎么是个如此活泼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对象了不说还玩什么雪中开车

    成韵给他泼了一桶冷水

    “小昭都谈女朋友了，辰辰也是快谈婚论嫁的年纪……”

    看见别人家的猪拱别人家的白菜，心情是愉悦的，想到自家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拱了，心情是五味杂陈，想要暴起一顿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