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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茨维克托cb向】在工坊中

    他来到了星火巷,这里人烟稀少,遍布着祖安灰霾,却是难得清净的地方。维克托从原来的家搬到了这里,一是为了不受打扰,另一点则是他的计划需要钱,这地方租金便宜——不,根本无需租金。原来的炼金男爵死后,这里就被彻底地废弃。除了偶尔几个淘气的流浪儿,或者杀人越货的祖安混混,根本不会有人来这儿。

    布里茨会来到这,是因为他出了一点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他想只有自己的创造者可以解答。

    它和人类的情感有些关系。布里茨曾经遇到一辆故障的缆车,那时候人们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得救,纷纷跪地痛哭,祈祷迦娜女神显灵。只有一位母亲除外,她只是平静地安抚着怀中的孩子,一边注视着迫近的深渊,在快要坠地的时候,坚定地举高了自己的孩子。

    布里茨是在远处注意到灾难发生的,等到他赶过去,那辆车和车上的人已经惨不忍睹,他第一次感受到沉痛的哀伤,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转移了。

    那是一个啼哭的幼儿,唯一幸存的生命。他坐在一堆血污中间,明显是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喊mama。

    布里茨护送他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哀伤过后,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空虚,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想要让他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维克托把废弃工坊的一小部分改造成了工作室,他研究海克斯科技的同时还兼职调配炼金药剂,因为水晶实在稀少,如果想要救更多的人,就不得不使用炼金药剂作为替代能源。

    如今的他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身体进行了改造,除了头部。不知为何,维克托迟迟没有把更换大脑放在光荣进化的项目里,也许是因为他还不完全了解大脑的精密程度,又或许是因为副作用难以把控。

    但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他不想完全地抛弃人性,毕竟,他最自豪的作品,布里茨能够诞生,离不开他投入的大量个人情感,虽然这份情感最后也使杰斯成为促成布里茨和自己分离的一大推手,但他还是决定保留这一切。

    机械心脏嗡嗡运转,在改造自己以后,维克托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现在可以听懂机械们的语言了,虽然大部分都没有衍生出自我意识,只是无意识的絮语或者歌唱,但受到过海克斯影响的,比如杰斯的战锤,他就听到过这家伙用人话吐槽杰斯的粗鲁。

    在一天的劳累后,坐在椅子上享用茴香甜奶,听着室内机械们的歌唱,总会使他已经极致理性的心中产生快乐的情绪。但在休息时间快要结束时,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他的第一件海克斯作品,或者说,他的“孩子”。

    现在,维克托陷入了人生的又一个小小低谷,上一次对杰斯的sao扰并没有得到结果,除了他锤子里的水晶,竟然再也找不到第二块。他隐隐听说灰夫人的家族垄断了这一矿脉的开采,而灰夫人本人,算是他对光荣进化前景的一个预览。

    已经有人成功了,获得了强大的躯体,极度的理性,却仍保留着自我意识,如此完美,不是吗?可惜对方只注重浅薄的家族利益,不愿意将资源同祖安人分享。而海克斯水晶的廉价替代品,也有几位炼金男爵威逼利诱地想要他交出配方,好为自己牟利。

    维克托感到孤独,从前也许还能和杰斯争辩来缓解,现在……他在胡思乱想,迷茫中,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布里茨的原型机,它孤零零坐在废墟中,被众多废弃的蒸汽机器人环绕,就好像一个孩子,在等着家长领它回去一样。

    维克托越想,就有一种他早已舍弃的情绪又充斥在他的心中,他突然很想再见到布里茨,这种想法像毒液一样腐蚀他的大脑,让他几乎不能将精力转移回工作上。

    布里茨站在工坊外墙的大门边,维克托可以用透镜看到他的地方。他的身躯过于庞大,强行进入可能会给维克托造成一些不便。于是他静静等着,直到听见了机械的啜泣声。

    这并不是人耳能听见,或者收音设备可以捕捉到的,只有像布里茨这样有生命的机械才能感受到。

    他知道维克托对自己进行了改造,也帮助了许多祖安人安装了义体,有时候路过祖安上城区,他会听到有人议论维克托,多数不是什么好话,偶尔掺杂一些伦理道德云云。

    可没有人会去教一个机器人哲学,布里茨只看到那些本该奄奄一息的人突然焕发了生命活力,有些甚至能开始听懂他的机械语言,比其他人更能接受他,所以他并不认为维克托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而且,如果所有人都成为了机器人,布里茨是不是就能真正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呢?

    也许维克托和布里茨之间真的存在着脐带似的联系,布里茨努力分辨着那哭声,最终确认了它们来自自己的创造者。他感到愤怒,电流不受控制地充盈在他的机械双拳中,第一次失去理智,海克斯心脏猛烈搏动着,教唆他去摧毁伤害维克托的东西。

    等他再反应过来,维克托工坊外的铁门已经不翼而飞。他的“母亲”从工坊里出来,平静地拄着手杖。他没有戴金属面具,脸色还是那样惨白,但看起来还不错,机械心脏良好地维持着他的生命。

    在认出迷雾中的大铁疙瘩正是自己挂念的布里茨后,维克托的嘴角久违地上扬了几度。布里茨听到机械的悲鸣停止了,面前这具躯体里转而传出齿轮欢快的咔哒声,这让他的每一个零件也高兴起来,发出叮叮铛铛的回应。

    “母亲?”维克托挑了挑眉,“我猜你在这段时间里接受了一些错误的生物学知识。”

    他们俩坐在一堆几人高的炼金玻璃罐边,幽幽的绿光为这场面平添了几分诡异。

    “是的,母亲。比起你的名字,我更愿意这样称呼你,”布里茨说道,“鉴于机器人并没有生物学父亲,而你是给我生命的人——那些人说,完成这项使命的人被称作母亲。”

    如果维克托还是以前那个维克托,现在一定会笑得连拐杖都拿不稳。他现在没有笑,理性告诉他布里茨这方面的成长恐怕会带来一些潜藏的威胁,这样一个强大的生命,如果感情用事起来……维克托想起被那柄战锤击碎肋骨的感觉。这很不妙,不过他确实被布里茨这番话给娱乐到了。

    “那么,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我的,孩子,?”

    布里茨沉默了一会,两只机械眼闪烁着:“有时候,我会产生一些我不知道是否能称为感情的东西。接着,我的系统就会出错,做出一些程序外的事情。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比如,那天缆车幸存的孩子,在把他交给守卫之前,布里茨还模仿人类和他玩耍了一会儿,这件事并不在设定中,却和拯救人类一样使他愉悦。

    感情吗?维克托有些讽刺地想,刚被创造出来时布里茨保有绝对的理性,只是过于刻板。为了解决这一点维克托为他装载了学习程序,让他学习人类的变通。现在机器人无师自通地学习着人类的情感,甚至被这种情绪左右了行为。

    人类进化舍弃情感,智械进化却是生出情感,也许,人性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东西?

    维克托把原本想说的关于人性的劣处咽了下去,干巴巴道:“这不在我的领域里,去上城区找个占卜师会更有用。”

    机器人发出不明所以的滋滋声,疑惑地挠了挠头:“可你是创造我的人。”

    “我也不是全知的,但如果你想要我的建议,那我告诉你,只要道路没有偏离,就不必担心这些。”

    这场人机谈心会(维克托单方面忽悠)结束后,维克托用从前剩下的材料为布里茨进行了一次检修。他把机器人每个部分都打开看过,确认“孩子”情感上的成长的确脱离不了海克斯水晶的影响。联想到炼金义体时不时使人发狂的副作用,维克托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从皮城人那里弄到更多的水晶。

    “好吧,检查完毕,你可以接着去做自己的事了。”为布里茨最后一块齿轮上好油,维克托满意地打量着亮闪闪的金属造物,心中隐隐有一丝不舍。

    而机器人却像故障似的一动不动。

    “我能留下来帮你吗?”布里茨说。和维克托相处的感觉填补了他机械心脏里长久的空洞,况且,他们也有共同一致的目标。

    “有很多人反对我的主张,和我走在一起会被唾弃,甚至可能被抓走拆解。我知道你可能不介意,但还是要和你说一声。”维克托愣了一秒,低下头去。多久了,他终于又要有一个同伴了吗?

    “我知道你是为了让祖安变得更好,”布里茨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害怕,也不介意达成目标的方法。”语气简直像极了真正的人类,愚蠢盲目的,飞蛾扑火般的人类。

    维克托抬眼望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孩子有点聪明过头了。布里茨不明所以,也打开扫描装置分析维克托的意图,两个高智慧生命蠢兮兮地对视了一会,最终维克托败下阵来。

    “,苹果不会落在离树根远的地方,,这话真不错。”维克托叹了口气,站起来,拥抱了这个硬邦邦的铁皮家伙,“我一会教你开门的方法,别再拆家了。”

    布里茨明白了他的态度,排气管愉快地喷出小股蒸汽,他没有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来回应,只得模仿着,笨拙地回抱了他的创造者,他的母亲。

    装满机械义体的人类贴在他的铁皮胸甲上,两颗机械心脏发出柔和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