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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高长恭并非力量型对手,他修长的身形灵活而诡谲,如同滑腻的水蛇,速度快如闪电,总能在塔拉的利爪下逃出生天,两人每接触一次,塔拉的身上总会留下数道划痕。 塔拉感到烦躁,并且力不从心,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擂台上面对这条美丽的精灵,在他的认知里,高长恭始终是被保护者,纤细脆弱得如同一枚易碎的水晶。 如今水晶却变成了利刃,尖端对准的是他。 塔拉不知道高长恭是何时蜕变的,或许他从来都是如此,勃勃野心隐藏在阴柔的皮囊之下,发情期的结束意味着躯体重回巅峰,这是塔拉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对方的实力。 他身上已经被划开了数不清的口子,并不深,但不间断的失血与疼痛无法忽略,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都仿佛没有目的,只是漫不经心地将猎物玩弄于鼓掌,既不让他痛快死去,也不让他活着好过,极其难缠。 这对塔拉来说无疑是侮辱,花木兰说的对,高长恭确实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但塔拉丰富的实战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并预判到了高长恭的动作,抓紧时机一把拽住他的鱼尾,尖锐的甲刺深深扎穿了透明的鳞膜,人鱼发出一声闷哼,被塔拉勾着皮rou用力拖拽过去,接着对方的甲刺抵住他咽喉。 “小精灵,你太让我惊讶了。”黑尾人鱼掐着他腰,舔了舔指缝间飘散开的紫色血液,冷笑道,“但是,就这点小伎俩也配挑战我?” 一直面无波澜的高长恭忽然很浅地弯了下嘴角,他细细的眼尾随着面部肌rou的变化也微弯了几分,那一瞬间的表情堪称柔和。 塔拉是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这般神情,几乎看晃了眼,甚至感到了些许受宠若惊。 变故就在一瞬间,被血盆大口啃住的前一秒塔拉反应过来,急切地撒开高长恭向下躲开,身后,一击未曾得逞的虎鲨不依不挠俯冲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三只,这种大型食rou鱼类一旦发起袭击,速度便奇快。 塔拉虽不至于被当场咬死,但面对数量众多的鲨鱼,依然躲窜地很狼狈。他身上的血会源源不断引来侵袭,倘若此时高长恭趁虚而入,那他必死无疑,他愤恨地边躲边寻觅人鱼,眼眸猩红,牙根几乎咬碎。 “……高长恭……高长恭!” 高长恭优美鬼魅的身影出现在高处,仰着线条流畅的下颌俯瞰他,空灵嗓音堪比塞壬之喉,语调却无比森冷,“塔拉,你知道我要什么。” 塔拉仰面,失神地看着这条美艳到近乎虚幻的人鱼,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两条雄性人鱼遥遥相望,良久,塔拉终于认清了两人间地位的悬殊,最终放弃挣扎,垂首开口:“……我向海神发誓,永远不再打扰你和你的伴侣,倘若违背誓言,便让这深渊将我吞噬,直至永恒。” 同一时刻塔拉的“门”破了。 处于内部的花木兰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极速翻涌而来的海水中,被冰冷吞没的下一秒她被拥入一个坚实又柔韧的怀里,两人紧紧搂住对方,缓缓向上浮去。 高长恭微笑着,精致秀丽的眉眼柔和至极,望着花木兰的目光专注至极。花木兰无法在深海中发声,只好深深亲吻高长恭的嘴唇,鼻尖,脸颊,以此来回应他的语言,对方敛下眼,面对塔拉时冷漠如同冰棱一般的目光在此时统统融化成了如潮水般的爱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爱你,木兰。”他轻声道,“从16岁开始,就深深地爱着你。” “我从不信奉神明,唯有这一次,我真心感谢他。” “你才是海神送给我的祝福。” 花木兰是被刺目的天光晃醒的,她躺在海滩上,身下是粗粝的沙砾,远处浪鸣阵阵。那一瞬她几乎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眼前这一切有太重的既视感,恍惚先前发生过的事皆是假象。 没有人鱼。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因为速度过快眼前还一阵发黑,尽管如此她还是连滚带爬直起身,扭头环顾四周。 “——高长恭?”她喊道,“你在哪?” 无人回应。 她不信邪,边喊边向海浪奔去,这个时候正是涨潮时,越邻近,海浪越大,几乎将她整个人卷进去,海水将要过漫过胸口时身后突然有个人重重将她拽回岸上,花木兰惊愕地回头,眼前人却不是意中人。 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银发男子,深邃英俊的眉眼紧蹙,同样满脸惊讶。 “木兰?”对方惊喜道,“你还活着?” 花木兰发怔地看着他,接着又转头看向海平面,半响开口:“铠,这里是海都?” “对。” 花木兰回过头,嗓音有些哑:“你有见过人鱼吗?一条紫尾雄性人鱼,皮肤白得透明,眼珠是祖母绿色。” 铠注意到她脸色惨白,有些无措道:“没有什么人鱼,我只看到你一个人。” 花木兰大失所望,那样子堪称失魂落魄,铠猜测道:“它救了你?” 花木兰点点头,抹了把脸,竟转身继续向大海方向走去,铠大吃一惊,连忙拽住她:“你干什么?疯了吗!” 花木兰甩开他的手,“我要去找他。” 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女人拖回去,他目前任职港口的巡逻小队,里面的人员大部分是花木兰从前的朋友,听闻她还活着的消息,纷纷前来祝贺。花木兰却始终心不在焉,简易地道完谢,修整一番又去了海边。 整整两周。 花木兰夜以继日守在海岸边,却再也没有见过高长恭。若非脖子上还缀着那颗紫色珍珠,否则她都错觉关于那条人鱼的一切都只是一段海市蜃楼般的美梦。 海都政府颁给了她属于顶级水手的金牌勋章,幸运的是不仅将她安排进港口巡逻队,还分了一套靠海的小房子。 有日收工后她照例去到海边,谁知那头早早等着一群面目不善的男人,各个凶神恶煞,人手提枪带棍,为首的年轻男人是个带单边眼罩的独眼龙,个子高瘦,神情轻佻狠戾。 花木兰脸色沉下:“罗森,还要我说多少遍,你父亲的死跟我无关!” 罗森·德芬缓步走近她,矮身凑到她面前,嗤笑一声:“我今天不是为这个而来。木兰,听说你最近在找一条小美人鱼?” 花木兰一顿,冷道:“关你什么事?” “你还是这么暴躁,”罗森·德芬耸肩,“从小到大,死性不改,当心嫁不出去。” 花木兰懒得跟他掰扯,绕过他打算继续向海岸线走去。 “唔……让我想想——是条紫尾巴的人鱼吧。” 花木兰脚步一顿,猝然转过身来揪住罗森的衣领,对方被她大力的手劲儿拽地一踉跄,匆忙站直身,下一秒喉结边缘贴上来尖锐冰凉的刀锋,只听这女人声调冷到了冰点:“——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他做什么,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罗森咽了口口水,冷汗横流,他忙举起双手:“嘿,我发誓没对他做过任何事!” 花木兰没有移开刀锋,目光仍旧森冷,扬了扬下颌:“说,你在哪见过他?” “海岸边,就在你回来的那日。那条人鱼送你上岸后又回到了海里。它应该是受伤了,后背和鱼尾像是被鲨鱼之类的野生动物撕裂了,他的血液是奇异的紫色,就像他的脸蛋儿一样漂亮……不,别激动,是我手下目击了这一切,不是我……真的!我压根儿没见过他!” 瞪着刀尖缓缓远离自己的脖子,罗森长舒一口气,接着观察到花木兰失态的神色,心头一动,试探道:“或许……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花木兰立刻冷声否决他,“他的伤势在水中会迅速愈合!” 虽然这么说,花木兰的心却渐渐沉底,如若高长恭完好无损或是伤势恢复,不可能不来见她。女人向来坚毅冷静的面色苍白凝重起来,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与高长恭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种族,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无垠深海。 “既然这样,木兰,”罗森道,“我的船可以载你去找那条人鱼,任何地方都能去。” 花木兰没说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罗森却看懂了。 “都好说,都好说。”男人笑眯眯的,“以你我的关系,我……” 花木兰却已经转身离开,她从不听信德芬父子的鬼话,这两头畜生是一路货色。罗森·德芬再一次被她无视,脸面一时挂不住,气得扭曲一瞬,但很快,他又吊起笑容。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花木兰定住身形,回头看向罗森,对方稳稳当当举着一把火枪,漆黑的枪眼对准花木兰的胸口。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热武器,周围的男人在这一刻迅速靠拢将她团团围绕,不知谁在身后踹了一脚她膝窝,接着她整个人就被大力推摁在沙地上,后颈被钳制住,侧脸紧贴地面,头发也在挣动中散了开。 身后是一群陌生男人七手八脚死摁着她,腥咸潮湿的水汽与雄性汗液荷尔蒙掺杂混合,浓烈地令人作呕,这让她想到很多年前老德芬将她扔进海都地下的红灯区,那时的情况相比如今更惨烈。 老德芬垂眼看着她,脸上分不清是悲悯多一些还是讥讽多一些,“去找一个强大到能拯救你的男人吧,兴许你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朝阳。” 木兰费力地抬起眼,老德芬狰狞的面目与眼前的罗森交叠在一起,他用那酷似他父亲的嘴角挑了挑,笑道:“你这样才像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