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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没有一丝犹豫:“老师,我是班长,课代表我就先不当了。” 自己处在班长这个位置上,辞也辞不掉,根据她一年里的经验和身边其他班长的遭遇,她明白如果她身兼数职意味着什么。流言蜚语将会如刀剑般袭来,她纵有一身铁骨,也难以招架酸味十足的中伤,终有一天,被侵蚀成千疮百孔的豆腐。 旧伤未愈,再添新疾。伤疤隐隐作痛,温澜无力再承受风浪劈开血rou的痛苦。 她快要碎成泡沫了。 她不敢去看寒峥。她的拒绝,相当于在打寒峥的脸。说得难听点,这就是不知好歹。 寒峥面对她的不领情却相当平静。“哦,是班长啊。没事儿,还有谁愿意当语文课代表?” 他甚至连plan B都没准备。他笃定温澜一定会点头答应,他也不打算要别人。可自己的行为,打乱了他的计划。 温澜这样想着,心里揪成一团。愧疚弥漫在胸腔。 寒老师,对不起。在生活面前,我还是不够勇敢。 班里有个疆部女生举了手。 课代表很快定下来,寒峥开始讲课。 他面色如常,看向温澜的眼神依旧温和含笑。 他越是风轻云淡,温澜就越是倍受煎熬。她拿笔写了张字条,决定下课亲自交给寒峥,向他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 “寒老师,”温澜叫住了正在接水的寒峥,“老师,对不起,我很想当您的课代表,但是……” guntang的水流激起柳叶状的茶叶在杯中旋转,沉浮。缕缕茶香弥散在空气中。玻璃杯的清透映着碧绿,衬托得寒峥的手分外好看。 寒峥冲她笑笑,“哦,没事儿的。”他接过温澜的纸条,“帮我拿下水杯。” 水杯传递间,指尖无意识地相触,带起从脚底传入的酥麻。 寒峥双手展开纸条。温澜特意找了张精致的便利贴。 “我知道了。怎么了,这个班长当的不是太开心吧。遇见事儿了?”寒峥边说边向办公室走去。 “把我的水杯给我吧。”这次寒峥小心地没有碰到温澜的手。非礼勿动。 “嗯,确实不太顺利。有人带头孤立我。我给班主任说,他也不管。想辞职,他也不同意。” “要说这种班型的班长,是最难当的,尤其是班主任不支持的时候。如果你不想干,你随时可以辞职离开的。”七中给每个班主任在教室后面都配备了独立的小办公室。寒峥是八班的班主任,有自己的办公空间。 他打开灯,漾开一室温馨的暖黄。 “可是我辞不了职啊。” 温澜不确定寒峥是否能体会到她的痛苦。他饱经风霜,暗熟世事,于她而言要天塌地陷的意外,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笑而过。 “那你就摆烂。什么都不管。你们班班主任不能把你怎么样。尤其是学生老师两头传话的事情别再干了,特别招人恨。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些时候老师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你。你还小,别让自己受伤。” 人在讨论和自身利益不相关的事情时,总会给出中肯的建议。有时,当局者并不迷惑,只是不愿清明。 所以,温澜鼓起勇气问道:“老师,如果我是您班的班长,您还会这样对我说吗?” 寒峥嘴角的笑意一刻都未曾消失:“我会给我的班长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不会让他身陷囹圄。” 潜台词是,很不幸,你的班主任太无能。 “老师,那……”温澜犹豫片刻,还是打算一口气把所有问题都问完,“我的议论文一直写得不好,我真的试了很多种办法,还是上不了五十分。老师,怎么办才好啊,我真的……” 她眼神虚晃,神情恍惚。果然如他所料。寒峥暗叫不好,却不动声色道:“先别着急。回头我们会有专门练习议论文的时间。你的文章不成问题,只需要注意一下格式。” 说罢,寒峥转过身,从背后的柜子里抽出一本作文素材,递到温澜手里。 “很不错的一本书。多看看,里面的例子、分析都很好。” 上课铃不合时宜的敲响了。 “回去上课吧。”转头他又不放心的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心里难受了,可以来找我聊聊天。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可以教你。” 温澜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樱花瓣飘落在脸颊大概就是这样的画面吧。 寒峥看着温澜的衣角消失在门框,心却沉了下来。他一开始的判断就是正确的,他看温澜给他发的消息时就有预感。 温澜有相当严重的焦虑症。 这些年来他教授的学生不计其数,有心理问题的也大有人在。他能把那些人调养好,也希望能把温澜调养好。 可温澜和其他人又不太一样。其他人,他尽人事听天命。而对于温澜,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介入学生生活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他们初见时,温澜太耀眼了。 当时的寒峥望着舞台上巧笑倩兮美目流盼的姑娘,觉得她好似头置簪花披星戴月落入凡间的仙女。她是美好的代名词。 彼时的她生气勃勃,如今的她,好像要枯萎了。 他不忍心,让那美好的姑娘玉殒香消。 我愿以教导之名守护你。来日你若盛开,我会远远欣赏你的美丽。比起占有,我更愿意聆听花开的声音。 寒峥啊,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吗。 所谓的教导,满满都是说不出口的禁忌与爱意。 有些喜悦是不适合分享的,它更值得被珍藏。密封在心底的佳酿,经历心火的发酵,才能在回忆里沉淀出醇厚的幽香。 月如银盘,高悬天际,倾泻下一地的月光,涂抹在窗帘上。室友们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温澜在被子里蒙着头,用一个小夜灯,细细端详寒峥送给他的书。 每一个字她都盯了好久好久,她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她听寒峥的课一样,她把所有的内容都牢牢记在心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寒峥在她身边,稍稍慰籍她无边的思念。 他说自己可以随时去找他。寒老师,如若我频频造访,你是否会有厌烦之意? 温澜不敢奢求太多。寒峥是所有人的太阳,他愿意给予自己多出他人数倍的光明,她,也应知足。 可她心有不甘。 寒老师,我可以,再靠近你一点吗? 我想走进你的心里,悠扬在你的岁月里,融化在你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