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询问

    梦中的景象已经记不太清。

    每次都是这样，醒来后只能回忆出大概的情况，再多细节就完全不清楚了。

    但是埃琳娜无比确定，梦中那个同她跳舞的人就是观察室里的人鱼，银白色长发、深蓝的眼眸。

    “塞尔基……”

    她呢喃着人鱼的名字，眼前浮现出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她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脑中却像跳频般地闪过一些片段。

    “我的……深蓝色的，就像……大海……你的……就像天空！”

    “大海与天空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大海与天空生来就是在一起的。

    她无声地在心里复述了一遍。

    推开01号观察室的金属门，里面的吵闹声立刻传入埃琳娜的耳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黛丝。”

    埃琳娜叫住拿着针不知所措的女孩。

    “到了时间，要给这条人鱼打营养针。但我一靠近，人鱼就开始暴躁乱撞……”

    “营养针？”

    埃琳娜瞥了一眼针管。

    “谁说的，所长吗?”

    “不是，是斯坦博士。”

    哦，原来是斯坦，那个海洋学家。

    “没事。这条人鱼……我接触的时间最久，针给我吧，我来打。”

    “噢噢。”

    女孩连连应答道。

    埃琳娜接过针管，踏上伸降梯。

    偌大的玻璃罩的顶端被打开一个小舱门。

    那双亮亮的眼睛立即迎了上了。

    女人右手架着针管，微眯起眼睛与人鱼对视。

    倏然间，埃琳娜身体想去，苍白的脸庞与人鱼贴得极近。

    塞尔基不禁放大瞳孔，一副意外的样子。

    属于人类的炽热的温度贴上她的面颊。

    埃琳娜的左手轻抚在人鱼的脸颊上。

    “塞尔基，”轻柔地声音如同女人的抚摸。

    “今天有梦到我吗？”上扬的尾调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人鱼向右贴了贴埃琳娜的掌心。

    歪着头，呆愣愣的，明亮的眼睛里看不见一点心机。

    埃琳娜收回手，心中了然。

    看样子，她做梦应该是和这个人鱼无关，不是塞尔基搞的鬼。

    见埃琳娜收回了手，懵懂的人鱼见状眉毛一下子就皱八起来，趴在舱口，只露出一双眼睛委屈地盯着她。

    “过来，别动，打药。”埃琳娜抿了抿嘴，冷酷地命令道。

    针管内的液体悉数见底。

    埃琳娜的唇瓣上下开合了两下，心中有太多想问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认识我吗？”

    塞尔基听懂了她的话，下巴细微地点了一下，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眨地望着埃琳娜。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女人犹豫了一下，开口。

    “海里……在海里……”塞尔基张开绯色的唇瓣嗫嚅道。

    埃琳娜的脑中像是被突然敲了一声锣一样震惊。

    在那些虚幻的梦境中，总有一股潮湿的海水汹涌着包裹住她。

    第一次梦见人鱼的时候，她就沉溺在深蓝色的海里。

    “看哪！埃琳娜。下雪了！”

    女孩语气中带着兴奋的欢呼把她从回忆里猛拽回来。

    埃琳娜刚转过神，就一眼撞进面前的星星海里。

    “生日快乐。”

    她愣住了。

    “你说过，下雪的时候就是你的生日。”

    塞尔基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雪花落在了海面，充满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埃琳娜的大脑中忽的一片空白。

    她记不得自己是以怎样一种姿态借着看雪的借口仓皇逃出去的。

    当埃琳娜走到窗边，那白茫茫的雪再度进入她的视野，她才意识过来，黛丝原来是在一楼看到的雪。

    地下一层怎么可能看得到雪呢。

    一道消息提示音响起，埃琳娜打开手机，蹦出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meimei发给她的。

    祝她生日快乐。

    她又想到塞尔基。

    地下一层是看不见雪的。

    01观察室那个铁盒子里面没有窗户。

    埃琳娜突然在心中萌生出一种对自由的向往。

    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这么想的，还是替塞尔基向往。

    动物罢了，和这里进来过的海洋生物没什么两样。

    人总得自己先得到自由以后再考虑其它的吧。

    更何况还是个给她带来麻烦的动物。

    埃琳娜自嘲般地劝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