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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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當李蓮花真成了隻狐狸,方多病該何去何從。 Warning:非常莫名其妙的瞎寫一通。 - 起霧了。 方多病獨身而立,將手搭在腰間劍柄上頭,警惕地朝四下掃了一眼。 這是座竹林,叢生的碧綠呈參天之勢,幾乎遮去了大半天際。時值苦夏,在這竹影間飲酒談笑本當快慰之極,可他現下卻只覺驚惶無措。 他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前一刻他分明還在天機山莊,正與李蓮花坐在今早盛開的繡球前對酌,緣何再睜眼便到了此處?莫非他娘又在莊裡新佈了什麼奇門遁甲麼? 細碎浮光自罅隙透進,給眼前雲霧繚繞的場面減去了分詭譎。方多病定定神,才要朝前走上幾步探探此地虛實,角落裡冷不防一聲窸窣傳來,方離了劍柄的手瞬時便又按了回去:「誰在那兒!」 無人回話,周遭一絲微風也無,死水一般的靜讓方多病心頭愈發不安。 敵暗我明,他不敢輕舉妄動,只將身子轉向聲音來源,又低喝了遍:「出來!」 涼風習習,捲去半簾煙霧,一個人影自白氣裡浮現,卻是個身量只到他腰間的小孩兒。 看上去還是個挺有錢的小少爺。方多病盯著他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配飾想。 「你是誰?」小孩兒開了口,他年紀小,說話帶著些糯軟,口齒卻伶俐:「我爹爹不見了,你可曾見著他?」 「沒見過,你是我在這裡碰見的第一個人。」 瞧著不像是個練縮骨功的。有過笛飛聲的前車之鑑,方多病對稚子也難掉以輕心,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見他舉止眼神確實如垂髫孩童,這才鬆開手中緊握的劍:「你爹爹又是什麼人,生得什麼模樣?」 看這情形,許是莊子裡客人的孩子頑皮觸動機關,方誤闖了這竹林陣中。身為主家,方多病雖對此處不明究理,還是得將這孩子平安帶出陣外,免得往後外頭繪聲繪影地說天機山莊是個吞人的地兒。 「爹爹就是爹爹啊,」小孩兒偏了偏腦袋,水銀般的眼裡充斥著匪夷所思:「生得怎麼樣,那自然是像我了。」 「是你像你爹才對罷?」 他這話荒唐,卻不是惹人厭的傻,只顯得天真不知事。問不出半點有用信息,方多病無奈,走近了蹲下瞧他,試圖自小孩兒眉眼裡尋出些蛛絲馬跡來:「我看看啊,指不定我真認識你爹呢。」 小孩倒也乖覺,就站在原處任他端詳。眨眼數十息過去,男孩兒對著面色越發狐疑的方多病打了個呵欠:「還沒看好麼?」 入了神的方多病心口一跳,脫口道:「我問你啊,你爹是不是一心虛就愛摸鼻子?」 「好像是的,」小孩眉頭緊鎖:「他有時邊摸鼻子邊和我說今天要帶雞腿回來,我就知道那天肯定沒rou吃了。」 方多病倏地站起身,心裡七上八下。 這孩子,方才遠遠地粗看還不曉得,湊近細瞧才發現眉目分明像極自己,高鼻薄唇卻神似失了蹤影的李蓮花,可他倆分明不可能有孩子,莫非這是個幻陣? 他兀自待在原地驚疑不定,沒能注意到後方動靜。小孩兒倒靈敏地很,清澈目光越過了他,見一人朝此踽踽而來,頓時神采昂揚,拔開步子奔了過去:「爹爹!」 爹爹?這小孩真有爹? 方多病大驚,忙跟著轉過了身子。 「哎,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來者彎下腰身,將男孩抱起掂了掂,動作嫻熟。抬眼後見望著自個的方多病臉上全是呆滯,不由莫名:「方小寶,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呢?」 「你,我,他——」方多病抬起手,指尖先是對向緊抱著李蓮花不放的小孩兒,而後往上移了移,指著他頭頂那對蓬鬆毛絨的狐狸耳朵,乾巴巴地自喉間擠出幾個字來:「……怎麼……回事?」 「嗯?什麼怎麼回事,」李蓮花蹙眉,趨前用手背貼上他額前:「沒燒啊,這大白天的就魘著了?」 是魘著了還是他瘋了?這一貼近才發現李蓮花不僅頭上多了對狐耳,後方竟也生出了條大尾巴,方多病眨了幾回眼,仍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一切:「不是,李小花,你的耳朵怎麼回事?還有,這小孩誰啊?」 「你今兒真睡迷糊啦?」李蓮花看著他的目光裡帶了些擔憂:「我是狐狸啊,這耳朵不是挺正常的嘛。至於這孩子,你倆也是老熟人了,我稍微介紹介紹啊,他是狐狸精。」 「啊?啊?」 這話聽在方多病耳中不啻雷擊:「他?狐狸精?可狐狸精是狗啊!」 這幻陣怎麼回事啊?他娘是受了什麼話本啟發麼? 「這不是才剛學會化形麼。」對比他的大受震撼,那頭倒是鎮定自若:「再說了,你不也是小狗化的?沒什麼好吃驚的啊。」 我?小狗?化形? 忽地就成了妖精,方多病急得跳腳,指了指自己:「本少爺怎麼可能——」 「你頭上的耳朵都還在呢,就是小狗,」像是厭倦了和他掰扯這些,李蓮花打了個呵欠,抱著男孩兒轉身要走:「回去了啊,現在不睡會,晚上可沒法借月華修煉了。」 方多病一愣,也顧不上要去摸摸自個頭頂是不是真有狗耳朵,本能地抬腳追了上去:「哎,你等等,等我一起啊李小花——」 「……小寶,方小寶?」 南風熏然,夾著幾分微熱拂過面頰。方多病緩緩睜開眼,正對上李蓮花滿是憂慮的眸子。 才醒轉的人迷茫片刻,而後驀地舉手撓了撓頭頂,好一會方長出口氣道:「幸好、幸好——」 「做惡夢了?」 清早見繡球怒放,他倆便取了上回笛飛聲送來的酪奶酒閒坐對飲。這酒初嘗香甜,酒氣也淡,方多病不覺間便飲上了頭,醉酒後一下抱著他喊老狐狸,一下又是蹭他肩窩傻笑,喝得少些的李蓮花拿他無法,好生哄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讓人躺在自己膝上沉沉睡去,可才幾柱香功夫過去,小朋友便又擰眉夢囈起來,額上還直冒冷汗,他瞧著不對勁,只得搖肩將人強行弄醒過來。 「惡夢?好像也算不上,」方多病喃喃,擱在他膝上的腦袋左右動了動,倒豆子般將這奇夢盡數說給了他:「可嚇死我了,幸虧你把我喊醒了。」 「你平日裡不總老狐狸老狐狸地喊麼?」見他果真一副心有餘悸,李蓮花忍俊不禁,拿話逗他道:「怎麼我真成了狐妖你又不高興了?」 「那怎麼能一樣啊,老狐狸再怎麼狡猾也是人啊,」憶起夢裡那兩個大耳朵,方多病心驚rou跳,彈起來摸了摸他頭頂,揉著揉著忽地想起什麼似地嚷道:「不對,我想起來了,夢裡你還說我是小狗,小狗!李小花,我在你心裡就跟狐狸精差不多麼?」 不但要照顧醉酒之人,還要被冠個莫須有的罪名到頭上,李蓮花因他強行問責的無理而失語,俄頃方幽幽道:「那怎麼能一樣呢。」 方多病滿心期待地等他未竟的哄。 「——自然是狐狸精更好照顧點,」慢悠悠的後半句卻並非勸慰,而是落井下石:「你這不但忘恩負義的,又隨便給人降罪,還愛亂啃人,可比牠難伺候多了啊。」 「好啊李小花,你又擠兌我,」方多病氣笑了,將人撲在綠茵上就是一陣胡咬:「那好,都說我是小狗了,我就不客氣了啊——」 左右是在自己的小院裡,不必怕旁人聽去動靜,嬉戲起來自也沒半點分寸。竹青前襟在玩鬧間敞了開來,潔白皮rou上成串或新或舊的紅痕再無所遮掩,李蓮花抬手攬著他肩背,輕喘著道:「行了啊,晚點還要和你爹娘吃飯呢。」 才想起有這回事,方多病不情不願地改咬為吮,克制地只在衣領之下烙滿印記:「再一會。」 早習慣了他的無賴,李蓮花撫摩著他後頸,笑著嘆了口氣:「還說不是小狗精。」 他就沒見過這樣愛靠咬來昭告天下所有權的人。 方多病不服氣地要回嘴,目光撞進他柔和眼波中,忽地就覺得當小狗精好像也挺好。 要不是有這人慣著,他又怎麼會從外人嘴裡的翩翩公子搖身一變成了黏人的牛皮糖小狗? 六月的天悶濕濘熱,換做往年,就是取了地窖裡的玄冰消暑亦感心氣浮躁,此時方多病卻全然不覺,甚而連被斜陽浸出了汗也沒想從李蓮花身上挪開半寸。 「小花,」啃個不停的小狗終於甘願歇了嘴,一個輕吻落到身下人舒展開的唇角:「我總覺得這四季好像就剩下春天一季了。」 「說什麼傻話呢,」只當他是被熱糊了腦袋,李蓮花啼笑皆非:「回屋去麼?這外邊確實熱了些。」 也不解釋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是何意義,方多病抱緊李蓮花,在他無奈的縱容裡饜足地笑起來。 有云花團香好,惹人醉春早,可他的春日從來不在繁花芳草粉蝶裡,而是李蓮花的目光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