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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就是徐娘子训话,说些学堂里头的规矩等,也都是些老生常谈——尊祖守规,勉励宝茹做人要清白,学习要刻苦等。宝茹是跪着听训的,这时候任何动作都是‘不驯’,可不能随意。直到训话完毕,宝茹再三叩首,这就算完了——宝茹的腿是跪麻了,好险没摔倒。其实宝茹不知这番礼仪已经是简化了过了的,比男子学堂里简单,而男子学堂里又与古时多有不如。不论怎样,此时宝茹满心欢喜,她已经是徐娘子收下的学生了。捻指又是两日,宝茹在家颇为忙碌。“这个不好!小吉祥把这五彩十二花神的茶具收起来,咱们三个人相聚,茶杯多了反而不配。把我最喜欢的那一套薄胎甜白瓷的拿出来。”小吉祥放下手里的红漆大茶盘,把上头的点心一样一样摆到桌上,也不歇息就去给宝茹找茶具去了。那套薄胎甜白瓷平日里是不用的,只因实在太薄了,怕失手跌了可该心痛好久。那是宝茹最爱的一套茶具,上头一色花纹俱无,只是瓷器四美‘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它就占了两样,实在难得。小吉祥今日被宝茹支使得团团转不是没缘由的,宝茹拜入徐娘子门下是前日的事。她和玉楼、周媺相约去徐娘子学堂,她是最后一个去见徐娘子的,早前她已经知道玉楼和周媺是已经被收下了。前日她欢喜之余也不忘给小姊妹递消息,这些三人都进了一个学堂,可不得庆祝,又兼三人好久没聚一聚了——主要是宝茹这些日子不在湖州。所以三人说定了今日在宝茹家聚会。既然是小姊妹正经庆祝,虽不是在外头酒楼,可也不能像家常一样随意了,不能当日家里备什么点心就用什么。宝茹早就寻了花婆子来叮嘱,花婆子的点心功夫一般,但是一样顶皮酥果馅饼和一样搽穰卷儿做得却极好。宝茹自是吩咐她做这两样点心,又另有银鱼鲊、糟鸭掌之类的小菜之类的。至于多多地备冰,提前把各色果子湃好自是更不消说。宝茹一面打算自己动手去厨房把湃好的水果取来,一面打开钱匣子拿了两块银子与小吉祥。“你去徐mama家的茶楼,她家点心做的比点心铺里的还强,要买豆腐皮包子、山药糕、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菱粉糕、鸡油卷儿、藕粉桂花糖糕、螃蟹馅小饺儿、松穣鹅油卷、奶油炸的小面果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每样只要一碟,你提着厨房的大食盒去罢!”“点心却费不了这样多的使费,姐儿还有什么要买的?”小吉祥掂了掂银子,估摸着有半两多。“那就再买些果子露罢!”宝茹想了一下,实在没什么要的了。等到周媺和玉楼到的时候就万事俱备了,宝茹就只站在门前等她们两个。“没天理呀!”玉楼一见宝茹就忍不住抱怨:“都是去乡下玩儿了,怎的你还是这样白!我日日晚上还敷玉容粉来着,怎么还是比你和媺姐黑了这样多?媺姐就罢了,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却不是,我不服!”好久没听玉楼叽叽喳喳了,宝茹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止不住,明明很喜欢玉楼,嘴上还是打趣她:“这是天生的呀!我也没法子呀,就是这样好命。嗳!你这是敷了玉容粉么?我怎瞧着不像,黑了一层去!”“我打你哟!”玉楼凶巴巴道,她哪里知道她那天生的笑脸,就是凶起来也是撒娇的样子,宝茹一下没绷得住就笑了起来。“我让你笑!让你笑!”夏日衣衫薄,玉楼一下子就把手伸到了宝茹rou肋上不停地抓。宝茹一下子就笑得没力气了:“媺姐,救我,噗哈哈,这妮子不肯停喱!哈哈!”“你只这时候叫我‘媺姐’了!”周媺在一旁也可乐得很,摇了摇帕子,却不上前,只道:“明知这妮子是个爆炭,却偏要去撩她,也是何苦来哉?”‘就是这样才有趣味呀!譬如你这样的撩你也是平淡的,自然没意思。’宝茹一面笑一面心里这般想,只是没说出来,要是说出来玉楼就更加翻了天了。好容易玉楼总算是出完了气,三人这才手拉着手往宝茹房里去,大热天也不嫌热。宝茹早就预备待客,放了好多冰在房里,这会子从外头进来,周媺玉楼两个都只觉得精神一爽。“你这是搁了多久的冰?放了多少?竟这样凉快!”玉楼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三人落座,宝茹先给两人倒了冰镇过的果子露,这才道:“从晌前就预备了,放了两个时辰,已经换过两回冰了,若不是你俩要来,我才不这样麻烦!”“竟是极好!可惜我娘不会让我这般。”玉楼也很怕热。“这样凉也不好,房里这样,大热大凉,怕容易生病。”只有最在意这些的周媺能这般说了。“也不过是今日。”宝茹把荔枝等果子从冰盒里拿出来让给两人,道:“难得咱们聚一聚,既在我家,若是太热竟不能尽兴了!”“这个好!”玉楼先在水盆里洗了洗手就要剥荔枝吃。“今岁荔枝比往岁贵了好多!我娘好没意思,每日吃果子说是各样果子都有,可多是蘋婆、香梨、西瓜,荔枝怎的也吃不尽兴。吃吃喝喝,又不是那等奇巧的,能花费多少,偏在这上头吝啬!”“伯母哪里是吝啬,分明是知道你爱吃,荔枝是热物,吃多了要上火,到时候你口舌生疮痛的不行难受的是谁?”周媺拿指头点了点这个‘小没良心的’。玉楼也不过是随口抱怨罢了,三人很快就说到正题上了。“真是再好不过!咱们以后还是一处,还要做同窗!”宝茹把杯子里的果子露喝尽,好奇道:“你们知不知咱们学里别人去哪儿念书?”宝茹这些日子都在乡下避暑,自然是山中不知岁月了,她只知玉晓霜、白玉奴、蔡淼三个,其余的一概不知。玉楼虽然也去乡下了,但她一惯爱打听,又比宝茹早回湖州几日,自然不似宝茹‘抓瞎’。听宝茹问这个,玉楼立刻扳着手指头数给她听——这些新闻她早就攒着了,就等着说与她听,道:“咱们三个不用说,晁月娘在鼓楼南街周娘子处念书呢!只是不知为甚她挑剔了许久竟去了周娘子处。”周娘子不是不好,但也不算很好,至少依照晁月娘的条件能去更好的学堂。周媺却比玉楼通透,道:“恍惚听说她几个堂姐是在那里上过学的,既是这般就不稀奇了。”周媺从小就生活在兄弟姊妹堆中,大家庭里头这些事儿的微妙是最清楚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堂姐们能在这儿念为甚你不能,就算晁月娘家比她叔伯家要有钱些,但到底上头祖父母俱全,没分家。晁月娘父母不愿为了女儿去哪个女学堂的小事平白惹起风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