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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赵天喻去停车场取车,端琰不知去向,警局门口多了辆揽胜运动,车门推开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保养极好的女性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紧随自己走出局子的赵可,呜呜地哭了起来。紧接着,驾驶座上下来一位瘦白的中年男人,上前抱住赵可的同时,也抱住哭泣的女人。“你们干什么你们……反正你们也没怎么在意过我干什么……反正你们眼里……”赵可烦躁地向后退着,倔强地不肯和对方拥抱,可眼圈却红了。“说什么呢小子!爸爸mama怎么能不爱你!”男人说着说着落泪了,他抬起大手擦了把眼睛,“听你堂哥说你出事了,我和你妈在外地收账,急急忙忙就回来了!”“小可……mama以为……mama以为你也要不见了……”女人抱紧儿子的肩膀,泣不成声。陈月洲看着那边一家人团聚的景象,有些落寞地抽回视线,转过身,本想伸手叫滴滴,却忽然想起自己不但没有手机、没有钱……还没有家。该去哪儿呢?陈月洲抬起还隐隐有些痛的右臂,抚摸着包满纱布的脖子。酷夏的深夜,南城区中心街上人烟依旧不见少减。繁华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五颜六色的霓虹,绚丽的灯光不断在瞳中放大成一片一片模糊的光圈。隔壁商店玻璃橱窗倒映出他的身影——苍白、消瘦、单薄,形影相吊。除了样貌变得更精明、更漂亮、更出众……更像前世的自己那般光鲜亮丽,一切似乎和半年前那个糟糕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她还是她,孤立无援。他还是他,固步自封。然后,一直都是一个人。陈月洲眼神有些飘。为什么突然觉得,这样的世界,越来越没有意思了呢?仿佛钢筋混凝土盖起来的摩天大楼,规模宏伟,秩序俨然,却因为缺乏温暖,丝毫无法让人产生入住的想法。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呢?为什么明明生活就是这样的,明明他早就不对生活报以任何期待了,把所有的爱与善意已经当做奢侈品当做奇迹了,为什么他却依旧会从这样的生活中体会到悲伤呢?自己是被原主的回忆带偏了?还是,上了年纪,逐渐开始懂得孤独了?一束光打在脸上,打断了他的思考,他本能地伸手遮眼。光线熄灭,漆黑的Q3停在他身旁,端琰推开车门:“上车。”“去……哪儿?”他本能地问。黑夜中,陈月洲消瘦的身影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答应过你,身体康复的三天时间内,给你整理的机会。”端琰道,“这三天时间我家你还可以居住。”陈月洲闻声垂下头,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你都说了,大家都是陌生人,你没必要遵守这些没必要的约定,像个陌生人该有的样子不好吗?”“善始善终是我的性格。”端琰看着陈月洲,“任何事情,我都会给它画上一个在我心中合格的句号,包括你的事。”陈月洲闻声想了一下:“我想逛逛,还不想回去。”端琰蹙眉:“去哪儿?”“去附近的商业圈。”“上车。”端琰定位了最近的商业中心,“我送你。”陈月洲点了点头,钻进了车厢内。五分钟后,车子在附近繁华的商业大街上停下,端琰将车停入百货商厦的停车场,陈月洲推开车门跳下,进入商场。他先是来到一层的服装区,拿了好几件自己平时最喜欢的“直男审美”的简约连衣裙后,给自己挑了件上白下蓝、裙摆上满是花边和蕾丝的蓬蓬裙,之后选了件镶满水钻的白色皮鞋。一并打包结账,他又去做了美发中心染了亚麻色的大波浪的,等烫发完成的期间,他人生第一次体验了做美甲。两个小时后,提着大包小包并换了全新造型的陈月洲来到顶楼的美食区,在徽菜馆点了道火烤桂鱼。等饭的过程中,陈月洲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发呆,这时,一个小女孩从他身边走过去,不由惊呼:“mama,mama,白雪公主!”牵着小女孩的妇女回头顿时眼前一亮,对着陈月洲浅笑一下:“哇,小jiejie真得好漂亮,白雪公主呐。”陈月洲对小女孩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回过头时,对上端琰审视的目光。“忽然很想买衣服,然后吃好吃的东西,有问题吗?”陈月洲问。“第一次见你吃徽菜。”端琰随口答。“当然。”陈月洲道,“就算小时候再怎么想成为白雪公主,再怎么想吃好吃的家乡菜,再怎么想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我内心深处的这个人也都会担心着爸妈还有弟弟怎么办,为了让那群人开心……人生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打算。”这时,服务员端着水果和凉菜过来了,对方放下一份冰淇淋在陈月洲面前:“这是我们店的新品,免费的,请您尝尝。”“谢谢。”陈月洲点头。之后拿起勺子,面无表情地挖了一块塞进嘴里:“其实我很讨厌花哨的裙子和blingbling的指甲,但是——”他低头看着自己复杂的姬袖:“真是神奇,穿上公主裙的这一瞬间,连我都觉得幸福感上升了。”陈月洲看向玻璃窗上倒映出的那个自己:“我就是突然间觉得,无论是我,还是曾经的我,从今天开始,都想要更自由的活着,既然是个女孩子就做个女孩子,既然没有了拖油瓶就为自己活着,毕竟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我又被绑架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端琰看向陈月洲:“换件衣服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自由?”陈月洲看着端琰笑了下:“世界上又没有绝对的自由,走一步算一步,得到我想得到的,就是当下的自由,你不觉得拥有眼下你所想要的东西,就是你的自由?”服务员端着鱼盆走来,陈月洲稍稍后退了一些:“吃饭吧,不说话。”端琰垂下眼,视线讳莫如深。吃完饭后,端琰带陈月洲回了九九庄园西,端琰早就替他收拾了医院里的遗留物,包括他的手机和钱包,一并放在他的床头。第二天一早,陈月洲在手机疯狂的震动中被吵醒。他拿起一看,是未知号码。接通后,对面是年轻男生略带慵懒的声音:“醒了吗?”“赵可?”陈月洲本能道。“嗯。”对面应了声,声音相比第一次见面时温和了许多,“你没事吧?我昨天回家想了下,我哥当着你的面对你家人下狠手,你应该会不舒服吧?”陈月洲沉默,数秒后,叹:“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