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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怔在原地。一月的北京,万物凋敝。车窗外,机场高速路旁一片灰败,树枝光秃秃的,映着苍茫的雾霾天。景明靠在车后座上,窗外灰白的天光映在他黑色的眼睛里,死潭一般,不起涟漪。或许有一瞬,想起去年除夕的许愿。不过一年,他什么都没有了。而除夕夜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恨他自己,太年轻。什么都守不住,什么都保护不了。明伊轻轻握紧他的手,他没有任何反应。很快到达机场,停在出发层。景远山和明伊下了车,陈司机拎下行李,给景明拉开车门。景明一动不动。明伊:“景明,下车了。”他又坐了好几秒,才下车来。景远山拉上行李,朝机场里走。景明跟着走一两步,陡然停下,脸色一瞬变得极其难看,胸膛也剧烈起伏。他抬头看父母一眼,突然转身大步走向轿车,可才走开两步,又返回朝机场走。如此往复,来来回回,仿佛两头有什么东西撕扯着他。少年如同被困,进退不得,痛苦焦灼。他眼睛已红透,嘴唇不住颤抖,用力抓头发,牙齿里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明伊立即上前:“景明啊——”突然,那一米八六的大男孩一下子蹲下去,抱住脑袋大哭起来。机场门口,人来车往,他不管不顾了,埋着头呜呜痛哭,单薄消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像个受尽了心酸委屈的小孩。压抑两个月,这一刻终于爆发。“景明……”明伊伸手碰他头发想安抚,可下一秒,她眼泪也掉出,捂住眼睛转过身去,无声抽泣起来。景远山眼眶红了,过去蹲下,拍拍儿子的肩膀:“不要恨自己年轻,总有一天会长大。摔过跤了,人才会清醒。”少年只是大哭,摇头。“……实在想见,我让她来送你?”少年僵了一秒,剧烈摇头,哭得更凶。景远山抬头,双眼湿润,长叹一口气。……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杜若坐在空旷的看台上,冷得浑身直抖,手机揣在兜里保暖,不知在害怕什么。终于,她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他的号码。屏住呼吸等待两秒。“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她心一沉,“正在通话中……”占线?!他在给她打电话!杜若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挂断电话,安静等待。一秒,两秒……那边却不拨号了。她一慌,赶紧回拨。两个多月,他终于开机了。“嘟……嘟……”那头迟迟不接。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拿着手机。“嘟……嘟……”她屏气。电话接起。那头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喂?”她试探。静谧无声。她轻声:“你……怎么样?还好不好?”他仍是不答。“你说话呀!”她微微哽咽,近乎哀求。又是几秒的安静,他忽然低声:“春儿。”她心一颤:“嗯?”“别来找我。”他沙哑道,“我不想见你。”她懂了。冰冷的风吹过,她眼睛红了,乖乖地点了下头:“嗯。”“那……”她含着泪,微微一笑,“你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吧,唯独记住你的梦想,去了那边,重新开始。”她泪水涟涟,笑着轻轻拿手拂去,道,“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幸福哦。”他沉默:“杜若春。”“嗯?”那头,少年嘴唇张了张,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有:“你也一样。”“前程似锦,一生幸福。”他重复一遍,挂了电话。她猝不及防,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那头已彻底死寂。停车场内,景远山和明伊在车外等候,时不时透过挡风玻璃看一眼车内的景明。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放下手机后,他整个人都安静了,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他在车内又坐了许久,下车来,人已寂静,经过他们身边,拉过箱子,说:“走了。”……一星期后,杨长青通知杜若,MIT和伯克利都给她了offer。MIT,伯克利,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她选了伯克利,尘封自己的心,还他平静安宁。期末考试一过,寒假来了。杜若在宿舍收拾东西时,意外发现当年他写给她的书单,还有那一百块钱。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她觉得他刻薄讨厌。如今想起,才发现他多善良啊。只是因为看见她单薄的衣衫,就塞给她一堆钱。那个男孩分明有颗很柔软的心。可那时她不懂。如今懂了,却太晚了。她和舍友们告别。回家待一段时间,便要出国了。大家都挺伤感,却又没多说,怕触及痛点。只剩祝福,各自珍重了。离校前,杜若去了趟Prime实验室。封条扯了,她推门进去,室内布满灰尘,一片荒芜。目光所落之处,到处是当年他们十一个人或欢声笑语或埋头研究的身影。如今,物是人非,一片死寂。空气中尚有少年们蓬勃的气息,那些人却不见了踪影。刚来的路上,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校园游览,叮嘱:要努力啊,考上这所大学,你的未来就一片光明了。而此刻,她站在这所学校曾经最顶级的实验室里,不知他们的未来在何处。Prime,多美好的寓意,人生之光辉,生命之盛大。曾经,他们的梦想光辉灿烂,可就像有首歌里唱的:梦想让人意气风发,梦想让人泪如雨下。她经过景明桌前,意外发现了他的笔记本——他的梦想,他没带走。她把本子收好装包里,不小心,一片彩色书签掉落出来。三色的叶拓,落在满是灰尘的试验台上。她愣住。仿佛一瞬间看到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走开之后,发现她不见了,奇怪地返回去找,没找到,却碰见掉落的叶子。她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收好叶子,收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