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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支棱着,像一只活泼的雀鸟:“日后一定都听居士的。”这才乖。麇谷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脑门上的揪,手感柔滑,心下登时便软乎乎一片,只面上不显,一径的严肃,法令纹像是刻在脸上般:“今后每日的饭食单子,老夫单独列给你。听说你如今都是让东望酒楼送饭?退了吧。”苏令蛮傻乎乎地问:“为何?”麇谷居士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苏令蛮这才发觉居士竟然有一双格外深邃的眼睛,与面上的苍老截然不同,这双眼里,仿佛蕴着一条星辰浩瀚的河流,世故而安然。她静下心来,登时便理解了居士的意思:虽说东望酒楼送来之食更安全些,可如今已有辨毒之物,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进食这“加料”的饭食,反倒更利于拔出身边的钉子。“阿蛮听居士的。”接下来苏令蛮的日子,便规律得千篇一律了。每日卯时三刻便起,跑跳打拳拉筋过后,便是麇谷居士重新调配过的汤药泡浴,这养身汤剂比之从前那副药效更剧,但效果也是看得见的,苏令蛮原先血色不足的脸一日渐一日的红润起来。十日过后,绿萝归位。苏令蛮已然又瘦了,脸小了一圈,一双美目顾盼生姿,除开腰肢还不够纤细外,乍一眼看去,身形竟与寻常小娘子相类,加之身量高挑,掩盖了那一点点丰腴,反显出一丝窈窕来。此时她俏生生立在长廊下,身后是一片深色肃穆的墙垣,一笑便是寒冰消融,大地回春,万株红梅争相吐蕊,美艳娇柔自不必说。绿萝怔立在原地,她藏于暗处多年,从京畿风云之地到这边疆旷野之境,跟着前任主公见识过的各色美人不知凡几,可这等扑面而来不加掩饰的蓬勃而烂漫的美,仍然让她失语。仿佛为色所刺,绿萝忍不住眯起了双眼,心中惊艳尽数藏于齿间,脑袋深深垂了下去:“二娘子。”“绿萝,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苏令蛮喜出望外地跑过去,笑嘻嘻地望着她,许是习惯了绿萝陪伴,这些日子她便跟失了左膀右臂似的,极为不便。“是啊,绿萝jiejie,这些日子,二娘子每天照三餐念叨你,耳朵可痒了吧?”小八嗔怪道,绿萝低眉浅笑:“让二娘子牵挂,是绿萝不是。”巧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绿萝此番回来好似有些不大相同了。若照以往,她们之间打趣,绿萝向来是不搭腔的。“莫说这些有的没的,绿萝,你那边事可都处理完了?”苏令蛮问的,自然是暗部之间交接之事。说起来,此番绿萝也是因祸得福,暗卫向来见不得光,出任务亦常常九死一生,能最终获得准许站于阳光之下的,千中无一。而绿萝不过被饬了三十军棍便轻轻松松脱了籍,虽还是来苏令蛮这当丫鬟,对她来说却已是宛若新生。从此后,她可以真真正正地叫绿萝,而不是以一个冷冰冰的数字为名。“处理完了。”绿萝看着身旁二娘子叽叽喳喳说得欢快,不由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欢快的笑来。小八看了她一眼,稀奇地叫了一声:“哎,绿萝笑了!”绿萝的笑一僵,挂在脸上跟哭似的,苏令蛮瞧了,“噗嗤”笑了声,拍拍她肩膀,摇摇头便去了内室。巧心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看小八在旁边跟只跳蚤似的踱来踱去呆不住,不由道:“小八,你跑什么呢?”“绿萝一来,二娘子便扯着她说小话……”小八扭了扭手指:“小八都不吃香了。”巧心拿她没办法,点了点她:“你啊……还跟孩子似的,争风吃醋呢?”她没透露过绿萝为杨廷暗卫之事,当然也并不知道绿萝已被赠与了二娘子,只当两人有些关于杨郎君之事要谈,便知几守在门外。“谁争风吃醋啊……”巧心嘟囔了几句,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苏令蛮安安静静地坐在南窗榻旁的八仙座椅上,听着绿萝叙说着别后之事。“……这是奴婢的身契,”说完,绿萝从胸口掏出一张刻了官印的奴契纸垂首递了过来:“请二娘子收下。”苏令蛮坦然接过,契纸上“官奴定印,可转手不可脱籍,”写得明明白白,而通常这等不可自赎己身的奴婢,通常是上辈犯了大罪才会如此,苏令蛮并无意追究上辈,便默不吭声地收了下来,妥善放好。“绿萝,在我这呢,没那大过天的规矩,宽心即可。”苏令蛮笑着站了起来,一身鹅黄齐胸襦裙映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绿意,像是将春天穿了满身,让人满心满眼的舒适。绿萝安安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苏令蛮雪白的侧脸上,怔怔出了神。“……绿萝?”苏令蛮手在绿萝面前晃了晃手,不明白这个一向机警的暗卫怎么到了她这,跟个零件坏了的西洋钟似的,动不动就出神。绿萝回过神来,赧然道:“二娘子对不住,绿萝无意。”“无妨,”苏令蛮摆摆手:“可是不舍得你那些同僚?等你空了去见见他们倒也无妨。”绿萝摇头,她既已经脱离,便不可能再回过去,暗卫所掌之事虽有轻有重,可俱是私密要事,便她想去见见,他们也不会再见她了。苏令蛮略一思索,心里便也明白了绿萝顾虑。“二娘子不必为奴婢担心,”绿萝进入状态很快:“相反,奴婢还得感谢二娘子,暗卫常年在外奔走,向来是有一日活一日,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便去了。如今奴婢虽不能与曾经那些同僚联系,却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的堂堂正正的人生,也未尝不好。”苏令蛮翘了翘嘴角,一双眼亮晶晶的,她对暗卫之事,从来都是自萧明先生那话本子里探知的,一知半解,如今一听,便又开心起来,跟个孩子似的。绿萝莞尔,心下透亮,只可惜——她看了看二娘子那张出离明艳的笑模样,叹了口气,容光太盛,从来是祸不是福。二娘子如今模样还未完全长开,便已出落如此,往后……这定州苏府,毕竟地位还是太低了些。苏令蛮自然是不知这新收丫鬟的心中顾虑,此时,她有另一桩烦心事困扰已久,如今绿萝来了,这事,便可以开始着手解决了。“绿萝,”她压低了声:“其实居士前几日给了我一味药,可以辨毒,可这多日来,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并无异样,我一一验过,并无离覆子之毒。我与居士探讨过,恐怕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了:那幕后之人,不会再下了。”因为她已经瘦下来了——而显然,对方也知道了她身边有个厉害郎中之事。“可对方既然能不依不饶地下了这许久的毒,便不可能放弃,所以,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