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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来笑笑道:“没事,走吧。”杨廷收回视线,抚了抚胸口,将那股子猫儿抓似的烦躁往下压了压,阿丁还欲再说,却被递来的一眼钉在了原处,不由心道“今日的阿楼怎这般吓人”,未及多想,见“阿楼”慢悠悠地晃远了,连忙又屁颠颠地跟了上去。~夜晚的龙津渡口,去了那些白日的喧嚣,朦胧的水汽和着隐隐绰绰的丝竹之声冒上来,反而有种岁月静谧的安详来。苏令蛮被白日的事一激,突然间头也不晕了,吃饭也香了,反倒睡不着了。她半扒拉着窗口好奇地往外看,苍黑的天上星光闪烁如明珠,江上船身吃了浅浅的一层水,侧耳仿佛能听到潺潺水声拍着船舷,温柔的像一曲吴侬小调。这与北地截然不同的温软风光好像涤荡了一身的尘气,苏令蛮懒懒地看了会月亮,突然道:“小八,你想家么?”“家?”小八揩发的手顿了顿:“奴婢的家,早没了。”“你弟弟不是找着了么?”苏令蛮惊讶地转头,不意扯到头发痛“嘶”了一声。小八手放轻了些,道:“当年大灾,奴婢的爹娘活不下去,便将奴婢插草卖了,奴婢当时便没有家了。若不是遇到二娘子,奴婢还不知在哪儿漂泊,好不容易寻着阿弟,才知道这些年来爹娘也没了,奴婢将您上回赏下来的五十两银子都给了阿弟,往后的日子,便他自己去过活吧。”小八虽然没心没肺惯了,但大宅门里的糟心事看多了也知道,等闲男人成了亲娶了媳妇,在外的小姑子便是外人了。如今那个家没爹没娘只有个打小不亲的弟弟,以前巧心在时,她还没看明白,多来往了几趟也看透了,这个阿弟许是吃苦惯了,是个顶顶看中银钱的人,若她当真回了“家”,恐怕也是一纸再卖出去的份。苏令蛮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小八,回头等日子好过了,二娘子我给你配个好的。”小八脸又羞又恼地斥道:“二娘子!你又胡沁些什么呢。”绿萝笑眯眯地搭腔:“放心,还有奴婢把关,必定将小八好好地许出去。”“莫说我?绿萝jiejie你呢?”苏令蛮也笑盈盈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弯得跟个月牙儿似的,绿萝张了张口,竟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比二娘子大上六岁还多,早就不奢望什么嫁人,何况做过主公的暗卫,等闲人也不能嫁,可这些暗处不可言说的过去又怎能与白纸一张的二娘子说,只压了压嗓子道:“奴婢这辈子就想伺候二娘子到老,等成了老嬷嬷,二娘子不嫌弃的话,还能伺候伺候小主子。”苏令蛮垂目看向窗外黑沉沉的江水,月色深深浅浅地照进来,她伸出手去,顽皮地想掬起一水的月光:“绿萝,等哪一日你想明白了,看中了,再来与我说吧。”她自会为她想办法。绿萝眸光黯了黯,登时明白眼前的小娘子未必是不懂。她懂了,却什么都不说,与这无处不在的风一般,不强求着她一定与所有人一般嫁人生子,温柔得近乎腼腆。“是。”绿萝恭敬地垂下脑袋,小八看着这两人打哑谜,只觉得十分莫名。舱外底层的甲板上,杨廷笔直地坐着,如水的月光照下来,粗布麻衣,皴黄的皮肤下,一双凤眸格外出彩,宛若幽潭,深邃不可探。林木没形地蹲在他身旁,俯身掬了一捧水,咕哝道:“郎君,苏二娘子想要将绿萝嫁了。”杨廷没答他。林木也习惯了,喃喃道:“莫旌可要发愁喽。”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8889章存稿箱设错了,断代了。。好想哭。。暂时先空着,回头那两章当番外再发吧~☆、第92章暗中相助龙津渡口封锁了一夜便开了。数十艘一字排开的军船随着一道嘹亮的号角,嚯地让开一条道,魁梧的将军目光灼灼地看向渡口外,百来艘船只依次有序地进渡,心中像压了块沉沉的石头。此番逃犯未抓着,有负大司卫所托,而阿翁有言在先,若在雍州卫表现不佳,便会压着他回去将娶一门亲,再在满是纨绔膏腴的京畿卫呆几年磨一磨——思及此,楚方喧几乎是下意识的皱眉。他宁国公府一门侯位的世袭罔替,是用楚府的人命换来的。作为如今宁国公府唯一的后代,他并不愿堕了祖宗的威名,老老实实回去娶门媳妇去京畿卫混日子。阿翁的三个儿郎,尽数战死沙场,大伯于玉门关一役横死当场,二伯率千骑去救,也只抢回了半具尸身,更在回转之际,撞上了狄军的回马枪,连同大伯唯一的一个儿郎也一并交代了去。阿翁当时镇守玉门关,只得眼睁睁看着敌军将大伯二伯和大孙的破烂尸首一挂挂上一月,直到rou腐蛆群,才瞅准一个时机,一举击垮了狄军,获得西疆近些年的安稳。十年后叶侯反,阿翁一把年纪还率着唯一的小儿征战半月,却又一次痛失爱子,在叶侯惜败受擒之后,立时上书乞骸骨,圣人怜惜,赐了这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爵位,只偶有战事时祭这老将出去镇军。许是阿翁吓怕了,近些年他虽跟着征战,却从来跟个奶娃子似的跟前跟后一大堆,外人看来他是威名赫赫,只有自个儿明白,他连个人都没杀过。若逃犯没抓着,此番必是免不了遵了阿翁的意,娶个小媳妇过日子,可楚方喧体内属于楚家的血脉昭昭作响,并不愿就如此憋屈地回去——他如鹰隼一般的视线,盯得下船之人寒寒噤噤,生怕被这不苟言笑的将军看上捉了去。船只实在太多,轮到苏令蛮这一艘之时,几乎已经快日落西山。可即便如此,龙津渡口上依然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各色绸缎绫罗、粗布麻衣交织,渡口外商铺林立,吆喝声不绝于耳,与北地的粗犷不同,这边建筑处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精致与妥帖,散发着与雍州人如出一辙的气息。容嬷嬷领着众人上了甲板,林列的两旁甲士如夹道欢迎般立着,目光几乎同时齐刷刷地落到了当中带着帷幕的苏令蛮身上。——拜当时在场之人所赐,雍州卫们都知道,鄂国公府有一位绝顶貌美的娇客。苏珮岚打趣道:“阿蛮,这下你可出名了。”苏令蛮摇头,人的记忆不比金鱼更长,待人们晓得她这个鄂国公府的娇客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过是边地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届时这眼神必是又翻一个个儿。可紧盯在身上的一股炽热视线让她忽略不去,苏令蛮转头往旁看去,却见昨日见过的黑脸将军正虎着一张脸站在高高的船头,锐气千条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