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

    在池霁晓怀中醒来的那刻，黎思源觉得实在是这么多年，幸运女神最眷顾自己的一次。

    看着面前熟睡的眉眼，黎思源不禁伸出手，虚虚地描摹。

    偶然间不小心碰到了下池霁晓的眉心，便引得她闷哼一声，搭在黎思源腰间的手也蓦然收紧。

    “mama在这里……别怕……思源……”

    “什么？”

    没有听清梦呓的黎思源紧蹙着眉，默默将耳朵贴到池霁晓的唇边。

    “你在干什么？！”

    突然炸开的声音让黎思源不由捂住耳朵，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我……你吓死我了！”

    池霁晓没再理她，而是冷着张脸起身下床，径直走向房间内的浴室。

    直到确认了上了两道锁的门彻底难从外界打开，池霁晓这才敢在脸上表露出后怕。

    这几年紧绷得愈发厉害，不仅神经衰弱变得越来越严重，没想到今天发现自己还多了个说胡话的毛病。

    幸好，看黎思源的反应是没有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的。

    被开到最大的水龙头能很好掩盖些别的声音，池霁晓跪在水池边，一手紧紧抠着台面的边沿，一手捂着嘴，压抑地痛哭。

    黎思源只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自己不该对黎思源那么上心的，不该……

    池霁晓已经反复提醒了自己无数次，只是从刚刚的情形来看，池霁晓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她缓缓地撑起身，看着镜中那个头发杂乱，双目充血的女人，突然开始发笑。

    这才是最真实的池霁晓。

    褪去鲜亮的外皮，内里早已被蚕食透彻……这才是她。

    现在还有一口气支撑着池霁晓，在完成之前，她还不能让自己疯掉。

    想到这，池霁晓敛尽情绪，照着平常的流程洗漱完，甚至还给自己画了个妆。

    守在门外的黎思源在门锁转动的时候就迎了上去，在看到池霁晓的那刻，眼中难掩惊艳。

    “我……我收拾干净了，我可以亲亲你吗？”

    池霁晓顿住脚步，歪着头半是不解，半是觉得好笑；“不敢直接做但是敢提出来，我该说你怂呢？还是勇敢？”

    黎思源的脸一下红了个透彻，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不安地在身前搅着。

    翻了个白眼，池霁晓直接越过她，到餐厅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做好后，池霁晓看看在房间门口罚站的黎思源，撇了撇嘴，还是为她也做了一份。

    “过来！难道还想让我请你？！”

    “好嘞！”

    黎思源的开心真的很简单，只是最普通的两片烤过的全麦面包配上溏心蛋，吃的时候她的嘴角却根本没有下去过。

    只是因为这是池霁晓做的。

    “喂！黎思源！”池霁晓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黎思源；“你怎么这么乐观啊？”

    黎思源的两颊被塞得很满，她盯着池霁晓，眼睛一眨一眨的。

    “慢点吃，别咬到舌头。”池霁晓的语气依旧不太好，说出来的话却是关心的。

    迅速将东西嚼完咽下，黎思源又小跑到水池边迅速漱了口，这才折返回来，靠坐在桌沿。

    她叹了口气，认真想了想，而后单膝跪在池霁晓面前，顺势握住了手；“其实我不乐观，有时候我也会被你这么毒的嘴巴给……但是我发现，我对你的包容度，总是比对别人的高些。”

    池霁晓抽出自己的手，在黎思源有些闪躲紧张的眼神中捏了捏她的脸；“吃完了？昨天不是说要去你的孤儿院转转的，走吧，上路。”

    磨砂橙的越野车停在酒吧后面小院的树下，车面有不少枯叶，显然池霁晓并没有经常开这辆车。

    看到车的瞬间，黎思源先是惊喜地回头与池霁晓对视，随即快步走到车边，东摸摸西碰碰；“哇！你有这辆车啊！我也有！嘿嘿……是叔叔送给我的车模！”

    “真是副蠢样子！”池霁晓嫌弃得连白眼都不想翻了，索性偏过脸，眼不见为净。

    黎思源看上去实在喜欢这辆车，直到驶出些距离，她仍在好奇地摸着各种内饰；“哇！这三个按键就是三把差速锁吧？军车同款的，简直太帅了！……”

    池霁晓揉揉自己的额角，不耐烦地戴上了墨镜；“你能不能闭嘴！你都在我车上摸了一圈了，还不够吗？！”

    “哦……闭嘴就闭嘴……”黎思源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嘟嘟囔囔着；“我闭嘴了，你连我的孤儿院在哪都不知道……”

    车子被重重刹停，池霁晓皱着眉头看向黎思源，只觉得自己莫名被她摆了一道。

    要是再开远些，想必这孩子又该起疑了吧。

    “你导航。”

    “哼！还是得我出马！”黎思源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而后在池霁晓动手揪自己耳朵之前，把导航调好；“请吧，池女士～还有，刚刚在主路上急刹，你得庆幸我不是个正在执勤的交警。”

    “呵呵——”池霁晓目不斜视地看着路，顺手弹了下黎思源的脑袋；“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小黎警官。”

    黎思源收起笑，望向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有些沉默。

    余光注意到黎思源这些细微的变化，池霁晓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怎么？”

    “没什么……”黎思源想抽出手，提醒池霁晓开车时不要做什么危险的动作，可又有些舍不得，只好握着自己的膝盖，强忍着不去回应；“就是觉得你很亲切，情不自禁就敞开心扉了……嗯，有些惊讶……”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池霁晓没再接黎思源的话，而是难得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子。

    有时候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这点池霁晓不得不承认。

    车子在一处湖边停下，黎思源看看孤儿院的大门，没有踩踏板，而是直接兴奋地跳下车。

    她绕到另一侧，帮池霁晓开了门；“每年来这里的时候，都感觉比前一年装修得要好很多……大概是哪家富豪找到了孩子，年年捐款吧！”

    池霁晓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黎思源带自己进去。

    在门卫处进行了简单的登记，黎思源便如愿领着池霁晓进到孤儿院内部。

    “虽然我五岁就被领养了，但是在这里的回忆，我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黎思源牵着池霁晓的手，倒退地走着；“我mama一定是个眼光极好的人，才替我选了这么一个……湖景孤儿院。还有，园长奶奶也很好，特别好，不过最近几年她的身体不太行，今天我们可能见不到她……”

    话还没说完，黎思源就听到阵急促的脚步朝自己跑来，她回头，惊喜地高举着手，在空中比比划划。

    “她叫乐乐，今年七岁，先天耳朵不好，前两年刚做了人工耳蜗。”黎思源小声跟池霁晓解释着；“我之前学了点手语，这是在让她慢点跑。”

    黎思源本想给乐乐一个大大的拥抱，却没想到她直接越过自己，扑到了池霁晓的怀中。

    “池……”池霁晓动了动眉心，紧接着微微摇头，接到暗示的乐乐连忙改口，从口袋里掏出根棒棒糖；“吃！姨姨吃！”

    “好你个乐乐，为什么不给我？”黎思源把她抱起来，佯装生气。

    乐乐张了张嘴，吐字不太清晰；“她是漂亮姨姨，你会抢我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