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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笑着对国文先生说:“那我就用钢笔做笔记吧,这样速度也快些。”国文先生点头应允,拿起一张课表来,详细给她讲解。过了一会儿就有女佣来敲门:“表小姐,太太请你下去。”张美溪只好起身,屈膝向先生道歉,得到国文先生的允许后,才走下楼去。黄四舅家公馆的一楼大厅里,已经坐了三位衣着华贵的中老年太太,黄四舅妈在一边含笑陪着。张美溪走过来,先屈膝向黄四舅妈行了礼,就听她介绍,都是平时常来常往的老亲近邻。黄四舅妈平常爱打牌,每日下午都出去邻居家玩,今日邻居家有贵客,所以就引了几个牌友过来黄公馆小坐。张美溪屈膝行礼,含笑问好,立刻被几位太太拉住了手,一阵寒暄。几位太太眼里:这位黄家的表小姐,上身穿的是交领月白布小袄,下面是黑色棉夹布长裙,直接遮住了脚,摇摇的走来。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面貌只能算中等五分人材,倒是眉毛生的袅娜含情,还能加上一两分。又见她屈膝行礼,含笑问好。那笑起来的样子,微微露齿,春风明媚,就又能加上一两分了。七八分的相貌,穿的有些寒酸了,乡下来的穷亲戚呃。几位太太心里评估着。就有一位丁太太,拉着美溪的手:“好一个知礼的孩子,我看着比你娘还要标致端庄那!是你舅妈小气了,怎么不裁几件鲜艳的衣裳?”黄四舅妈笑着接话:“这就不能怪我了,她那里是缺衣裳,就是要守她祖母的孝,才这样的穿的。”几位太太都想给黄公馆几分面子,纷纷要拿见面礼给黄家表小姐。就有给广生堂的花露水的,有给丝绸面料的,还有给珍珠首饰的。张美溪看向黄四舅妈,见她点头,就含笑屈膝谢了。黄四舅妈又说表小姐正请了先生补课,几位太太才放过了她,张美溪逃也似的回了书房,这个年代的人都还把花露水当做香水用,用量极多,是贵太太们的时尚,她有点不能接受。几位太太在黄四舅的公馆见过他们家的表小姐,各自在心里记了一本帐,黄家有个乡下来的穷亲戚,表小姐,姿色中上,以后有机会可以做媒。谁知道第二日,就收到了黄家表小姐给她们见面礼的回礼,张美溪吩咐小桃准备的还是老家土特产,八样礼。孔府私酿,东阿阿娇,张夏杏干,平安大花生、平安大枣,明水稻米糕,大明湖蒲菜,平安县手工风筝。几位太太拿了黄家表小姐的厚礼,在心里把自己的小账本改了改。黄家有个乡下来的表小姐,土财主,以后有机会可以做媒,当然了档次要比她们昨天暗定的提升了一两倍。张美溪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些三姑六婆记了账本。会被这些富裕清闲的太太们偶然提起。见过了几位闲逛串门的太太,她继续回去听国文先生的课,吃过了晚饭,就有女佣上楼来说:“周家的三位少爷来了。”周家的三位少爷是每日必来的,几位黄家的少爷陪着他们说话,打牌,听唱片。黄家的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竟然也很高兴的凑在中间:有一次张美溪就听黄六小姐说:“周大少爷长的真是英武,听说是读过军校的。”黄五小姐要更有学问一点、更隐晦一点,她也用了一个词来评价周大少爷:“寒色木”一百年的时间差不算什么,周大少爷的英武之气,竟然是被美溪表姐妹都公认的了。张美溪回忆了一下,以前周大少爷被绑在歪脖子枣树上小兽般吼吼的尴尬样儿,很快熄了花痴的心思。黄四舅妈和黄五舅妈,都是最精明的上海滩富贵人家太太,自然也要来打探一下周家的身价。张美溪苦笑,她能说,周家是被包养的,穷的叮当响,周太太上街吃个西瓜,都要人家小贩去张家的账房领瓜钱吗?这是张美溪在一本账房的小账上看见的,当时她就脑补了一下。周太太带了她的安保队在平安县城大街上逛街,看见卖西瓜的小贩,就砍了十来只吃,小贩的脸苦巴巴的,担心那个彪悍的太太吃完了,会说:“老子城里的饭馆吃饭都不要钱,吃你几个破西瓜,你还敢要钱?”当然那个卖瓜小贩是幸运的,彪悍太太吃完了西瓜,丢下的话是:“瓜钱去县衙后街张家账房里领。”小贩将信将疑的过去了,果然就领到了钱,分量还是足足的。张美溪不会傻啦吧唧的和刚认识的舅妈们说这些。她只是拣着能说的说了:“周家几个少爷,前几天刚在离珊瑚园不远的白家院子,买了一个小公馆,听说花了一百五十两金子,一共三十多间房吧,听差也有二十来个,周二少爷周三少爷已经定好了在租界的中法学校读书。”张美溪入乡随俗,按上海人的规矩,把周家的兵丁都统一说成了听差。黄家的四舅妈和五舅妈一听周家的条件,就不限制黄家的少爷们和他们交往,但是黄家的小姐们,还得拘管着些,再看看。又过了一两日,张美溪摇了几通电话,联系到英国律师泡利先生,和他约好了在国际饭店见面。和律所的人见面要慎重对待,张美溪就通知了张家的管事们,当然现在入乡随俗,统一都叫听差了。到了日子,就去请示过了黄四舅妈,黄四舅妈并不限制她出门,拉着手叮嘱几句就放行了。张美溪略微妆扮了一下,穿了件白色大翻领厚风衣,系了条耦合绿色毛围巾,照了照镜子,叹了口气,这个模样显得太幼小了。杏子看家,小桃随行。出了黄四舅公馆的门,就看见张家的四个听差已经准备妥当了,在汽车行里预定好的两辆汽车停在门外。张家的听差小跑一步上前,弯腰喊过大姑娘,一只手打开汽车门,另一只手十分专业的护住车棚,请她坐进汽车。等小桃也跟上来,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