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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家这段时间都是空着的,从公会回来后杨涛用钥匙打开门,发现厨房里没来得及吃掉的水果已经腐烂,王滔在的话一定要质问他为什么不抽空回来收拾一下家里。 大扫除花了很长时间,他试着把自己从担心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但因为走神还不小心碰掉了茶几上的一个小杯子。比起上一次,杨涛至少知道他不会有生命之危,因为在那个吸血鬼看来他的命还算重要,王滔又足够勇敢聪明。 但也不会好过。 他以为跟公会的周旋会很困难,毕竟从吸血鬼那里救人弄不好要赔上人力和精力,但公会那些长老竟然也愿意。杨涛试探过他们是否得知王滔的身份,久哲的反应很微妙,说不论什么身份,血族这么想要就不能轻易给。 这是实话。 他也知道王滔不想要公会插手,怕公会看到那只吸血鬼的脸会怀疑自己,但这时候没有公会帮忙,要想像上次一样救他回来是天方夜谭。就算成功,只要那只吸血鬼还活着,躲到哪里去都会被找到,他们也不可能躲躲藏藏一辈子。 要想救人,就得杀鬼。 在此之前,他得先想办法和王滔联系上,确认他是否安全。可传信的白鸽进不了血族的领域,蝙蝠又只听血族的命令,上次为他引路的蝙蝠是如何而来还未从得知,这才是最难的事,怎么里应外合。 他正思索着,房门突然被敲响了,只好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公会的长老——久哲。 杨涛没想到他会因为什么登门,毕竟白天在公会见过,该讨论的事已经讨论过一遍,实在没有原因亲自上门。但人已经来了,他只能先把人请进门。 久哲像是有闲聊的意思,坐下后四面打量一下,笑着说你们姐弟倒也会顾家。您来之前打扫过,杨涛看向他,主动询问有什么事情。 久哲微微一笑,又把话题扯远了。 “其实当年王滔要收养你的时候,公会是不同意的。” “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你,更何况你身份不明,他又情况特殊。”久哲眯眯眼,像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几秒之后又继续道:“公会本来想派人来照顾你们,但王滔不愿意,硬是要证明他能照顾你。” “公会只好给了他一段时间。” “那也是我上次来这里,王滔像是要证明自己,甚至当着我的面做菜煮汤要我留下吃饭,又刻意地让你把阳台的衣服收回来。” 这些陈年往事在他脑海里能留下印象,实在是因为当时让他感到特别了。久哲看向他,发现杨涛的表情难得有些松动,便继续说:“后来他也拒绝了教会的救济,在公会不断地接任务赚钱,说要保护你。” 杨涛垂下眼睛笑笑,眼底闪过一秒钟不加掩饰的温柔。 但跟这个人对话不能放松警惕,片刻后,他抬眼时眸中已恢复平静,再次询问:“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是有什么事吗?” 久哲递给他一张已经被捋平整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安全,暂避战。杨涛又看了一遍,用指腹捏着那张纸条,仔细辨认过才不可置信地说,是他的字迹? “是怎么送过来的?” “蝙蝠。” 安静了几秒钟,他看向久哲。那人神色平静,眼神也依旧让人难以捉摸。杨涛不知道他是否在怀疑什么,轻易不敢开口。 “我来找你,就是确定一下这是不是他的字迹。” “既然你说是,那我们的准备就放一放。”久哲似乎没打算就蝙蝠的事问他什么,看到他神色有异,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提前开了口:“至少要等到满月之后,不然就算布置得当,也压制不住那只吸血鬼。” “你应该相信他。” 相信是一码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了,杨涛想了想,又突然皱眉:“为什么他会传信给你们,而不是给我?” “那先要问问你们,瞒着公会什么事了。”久哲伸手敲了几下玻璃茶几,眼里的质疑刀剑一般,又盯着他点了点那张纸条:“我比较好奇,你们不相信公会的原因是什么?” “我也想问一个问题。”杨涛直视他的目光,手指按在那张字条上:“他的父母,真的是血族杀的吗?” …… 一个没有能力的人要如何练习,王滔完全没有概念。与其称之为魅惑,不如直白一点说是精神控制,他连让那只猫看着自己的眼睛都做不到,何谈魅惑。无畏没有再提供什么帮助,似乎有点受月相的影响,难得有些失了优雅的浮躁,自己回了城堡里。 于是等待着王滔的是高达几层楼的台阶。 但他不在身边也是好事,王滔紧绷的精神状态终于能放松一点,更何况这个城堡中的其他房间也还没有去过,如果能探索到什么东西是最好不过。那张字条就是在一个旧房间里找到纸笔写下的,虽然杨涛告诉过他不要完全信任公会,但是对于从小受到公会很多照顾的王滔来说,现在他只能相信公会了。 虽然他在冷静下来之后,决定在亲眼见到尸体前都拒绝相信杨涛的死亡,但知道现在最稳妥的还是送信给公会。 将蝙蝠放飞之后,他看了看月亮,估计着几天后就会满月。王滔不明白无畏设定的期限为什么会在满月之前,因为莉莉丝的力量也来源于月亮,那天他的力量应该是最有机会觉醒的。 这是他唯一能用来和无畏对抗的东西。 折腾了一晚上,他实在不想爬那么高的台阶找到那间卧室,于是挨个试着打开门,试图找到一个能休息的房间。可惜要么打不开,要么就是废弃太久积了很多灰尘,一打开就呛得他捂住了口鼻。 他本来有些泄气,直到走到楼梯口附近的最后一个房间,同样是许久无人住过的样子,但没有什么灰尘,也布置的很华丽。床上挂着遮光的紫色帷幔,外面是浅色的镂空蕾丝布料,地面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衣柜也不是空的,挂满了款式复古的衣裙。 这不会是……无畏的相好住过的房间吧…… 那怎么不上锁,他尴尬地想,不敢再乱翻,很快从房间里退出来,老老实实爬楼梯回到了顶层的卧室里。远处的天边已经透出亮光来,他却困的睁不开眼,缩到床铺里就陷入沉睡。 这一晚,或许是被迫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又或许是被恐慌和紧绷的思绪影响,做的梦也零碎而莫名。时而是满月,时而是那片红色的罂粟花海,时而是哀怨的晨钟暮鼓,最后在一片炽热而guntang的火海中惊醒。 忘记合上的窗帘外是阴沉沉的天气,雨丝顺着风从阳台吹进来,房间里有些沉闷的潮湿。墙壁上的挂钟停在一点的位置,但外面的阳光被乌云遮挡了大半,雨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整片森林都蒙着雾气。 他以为无畏在白日里会休眠,没想到打开门后发现他站在那扇巨大的尖圆顶玻璃窗前,身边还站了一个陌生的血族。那个血族个子很高很瘦,听到声音便转过头来看自己,露出一点讶惊来。 “无畏,你养血仆了?” 无畏拿着一副镶了金色边框的画端详,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又抬头看他:“下来。” 王滔有些不爽,故意给他难堪,手臂撑在栏杆上向下看,悠悠道:“太高了下不去。” “如果你想把你的腿当成摆设,我可以成全你。”无畏用毒辣的话回应他的挑衅,重新低头去看手里的画,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傲寒:“还有一样东西,带了吗?” “我以为你突发奇想想吃人类的食物,结果是喂血仆的?”傲寒倚在那扇窗户上,抬头看向还趴在栏杆上不下来的人类,忍不住道:“这么不听话,你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我教你,绑起来cao一顿就乖了。” 无畏没说话,倒是王滔先火了,一把扯下壁灯上一块水晶,从楼上向他的方向扔了过去,被那血族抬手接住了。 “无畏,你这偷养的什么啊?这么凶?” “狗。” 王滔还想骂,却眼见着无畏把手里那幅画拎起来,露出那副画像的全貌——是无畏的画像。王滔愣了愣,片刻后干净利落地翻过栏杆,跳到了更省力的一层台阶上,又帅气地连着跳了几次,很快跳到了他们面前,抢过那幅画。 画框很旧,颜料也有点褪色,而时间是——几百年前。 这是无畏的画像,却更像杨涛。 他的眼睛不是暗红色,是琥珀色。 或许是颜料褪色,王滔这样想着,眉心却皱起来。因为无论如何,这副画像都更像杨涛而非现在的无畏。他猛地抬头看去,无畏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像在探究什么。 “聊聊他。”无畏说。 王滔咬牙,眼睛死死盯着他:“没什么好说的,你跟他差的太远了。” “如果你说的跟我的想法一致,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杀不了他。”无畏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没有计较他在自己的城堡撒野,把他手里那幅画递回给傲寒:“拿回去吧,别被他们发现了。” “发现不了,你们半血的画像都在地宫,你这副挂的那个角落根本找不到,丢个几百年都没人发现。” “半血?”王滔惊讶地看向无畏道:“你是半血?” 没人回答他,周围安静了片刻。 傲寒看着他们,也不急着走了,在靠窗户边的沙发上坐下,见面前这一人一鬼的视线撞在一起,觉得十分有趣。这个人类的表情很怪,像是有一闪而过的喜悦,随即是难以掩饰的忧虑。而无畏就轻松多了,认识他几百年,他难得在近满月的时候露出笑意来。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恋人?”无畏饶有兴趣地问。 这问题不好回答是因为答案太多了。亲人、朋友、同事、搭档又或是他口中的恋人,王滔想起那个吻,但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重要的人。” 无畏若有所思。 “你杀不了他是什么意思?”王滔追问。 “因为他就是我。” 无畏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比如他第一次抓来王滔时,是谁能无视他的禁制闯进来还悄无声息的把人带走,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做到。 原来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半的自己,一直在莉莉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