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必徇私,范无救打小立志做个文人,内里也有文人的清高和风骨,参加春闱是他的志向,考不考得上,他都会释然。”

    范闲认同地点点头,李承泽向来对自己的门客很好,也很尊重他们。

    转念又想到上一世,听了李承泽的死讯后,范无救一夜白头,数次带着李承泽的残余势力谋划刺杀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便是换了自己,也会做出和范无救同样的选择来。

    因为李承泽值得!

    春闱开考那日,李承泽倚坐在街旁酒楼上,看范闲身骑白马穿街而过。

    鲜衣怒马少年郎,不醉千秋醉千帐。

    李承泽对着范闲挥手,在范闲的注视下,舌尖勾着一粒葡萄卷进口中。

    范闲被他撩的浑身燥热,手下攥紧缰绳,眼神极富侵略性地盯着李承泽的唇。

    李承泽察觉他的变化,唇边笑意更深。

    范闲打马而过,走的远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李承泽的位置。

    李承泽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范闲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门桥寓意着鱼跃龙门,学子们过了龙门桥,才来到了考场外。

    范闲慷慨激昂说了祝福词,就端坐在考场外,亲自监督考生入场。

    此次对考生进行全身检查的,都被范闲换成了监察院的人,那些提前笼络考官,企图夹带私货的,当场就被取消入场资格。

    看见杨万里等人的时候,范闲毫不避讳朝他们挥手,算是打个招呼。

    杨万里等人倒是没想到,前几日和自己把酒言欢的,居然就是南庆文坛宗师,小范诗仙。

    当下忙弯腰行礼,心中对范闲敬意更深。

    想不到小范诗仙如此坦荡,居然毫不避讳地和自己打招呼。

    范闲看着自己的范门四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史阐立善经商,春闱失利后被安排去经营抱月楼,同时也维护着隐藏在抱月楼中的情报系统。

    杨万里和自己喝酒时说过,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要撞得头破血流,他和自己一样,有着为天下开太平的热血。

    成佳林仕途发展也挺顺利,最终官至苏州知府。

    侯季常,心思活络,乃是棵墙头草,原本自己最为看重的就是他,调他去胶州任典吏,可他不甘偏居一隅,在自己失势时另寻出路,终是做了庆帝最忠实的走狗。

    侯季常此人,真才实学也是有的,不过他既然喜欢当狗,那就送他去给庆帝当狗好了。

    春闱历时三天,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后,范闲拦下原本要去收封试卷的弥封官,改换王启年和邓子越带着监察员的人去收封试卷。

    监察员一处的职责是监察京都百官,此时个个早已严阵以待,护送着批阅试卷的内阁学士们进入单独的阅卷场所。

    “把名单上这些人的试卷挑出来,我亲自批阅。”

    范闲拿出一张名单,上面罗列的,全是这段时间往范府送礼的人。

    范闲草草翻阅一遍,气的摔了手中的笔。

    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为了私人利益,就花钱送这群草包入朝堂。

    没有真才实学的绣花枕头,怎么为万民请命,为百姓造福?

    和前世一样,庆帝为了让范闲查以往五年春闱舞弊案,不惜设计让太子门客顶替了杨万里。

    范闲知道逃不过这一出,也就像前世一样,带人着手调查。

    范闲大肆查春闱舞弊,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近日在朝堂上,范闲也被明里暗里针对,好在有范建和陈萍萍能为他抵挡一二。

    范闲只负责调查,最终处决权,还是在庆帝手上。

    范闲呈上调查结果,就做甩手掌柜回家去了。

    庆帝出手迅速,范闲前脚呈上名单,后脚庆帝就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朝堂算是被彻底清洗了一遍。

    这缺出来的位置,正好由春闱中榜的学子填上。

    范闲仿照前世,让落榜的史阐立去经营抱月楼,成佳林依旧被他送往苏州,杨万里则被他派往胶州去做典吏。

    至于侯季常,则是被范闲留在京都,天子脚下,更方便他给庆帝当狗。

    范无救春闱落榜,乐呵呵地来找李承泽辞行。

    “也好,京都城太无趣,你出去游历,想来会比跟着我要畅快。”

    李承泽给他备好盘缠,着谢必安亲自送他出城。

    范无救夙愿已了,走得一身轻松。

    李承泽蹲坐在屋顶,身旁放着葡萄和佳酿。

    他就像猫一样蹲坐着,任由孤独和寂寥从四面八方渗过来,裹得他喘不上气。

    “怎么坐在房顶上?”

    范闲人未到,声先至。

    随着范闲的到来,李承泽的孤独感潮水般退去,只觉得拂过脸颊的风都轻柔了几分。

    “专门等我的?”

    范闲隔着桌案坐下,拿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想你了。”

    “咳!”

    范闲剧烈咳嗽,差点被葡萄噎死。

    “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李承泽歪头,对着范闲眨巴眨巴眼睛。

    范闲被他撩的心痒痒,隔着桌案探身靠近。

    “我府里,有陛下和太子的眼线。”

    李承泽一巴掌打开范闲的脸,看范闲面露不满,才开口解释。

    “那我们回房好不好?”

    李承泽翻个白眼,拿起一颗葡萄扔在范闲脑袋上。

    范闲接住葡萄,剥了皮送到李承泽嘴边。

    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伸出舌尖勾住葡萄卷进口中。

    舌尖擦过范闲的手指,热意从指尖开始,蔓延全身。

    “殿下我们回房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范闲站起来,半拖半抱着李承泽下了房顶,扯着他往房间去。

    李承泽半推半就,被他揽着腰往房间里带。

    “我给殿下带了礼物。”

    李承泽双手抱臂,看范闲将房门从内锁死。

    “必安送范无救出城去了,最快也得到晚上才能回来。”

    “殿下,你在暗示我什么?”

    范闲凑近,解下头顶的发绳,慢条斯理捆在李承泽手腕上。

    “范无救向我辞行了,春闱落榜,他在京都也没了牵挂,就打算去各地游历。”

    “殿下永远会是他的牵挂。”

    范闲有着前世记忆,自然知道范无救在李承泽死后做了什么。

    可是李承泽不知道,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京都无趣,能去见识各地风光,应该会很快乐吧?”

    范闲心中刺痛,李承泽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都呢。

    这四四方方的京都困住了他,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压制着他,别说天下之大,就是这个京都城,他都不能随意出入。

    明明无意于权势,奈何生在帝王家。

    “范闲,此间事了,你就带我走吧!”

    “殿下,你不要那个位置了?”

    “君临天下非我所求,我爱读书,少时想入太学修书,他不让。等我有了选择的余地,你就带我去浪迹天涯吧!去哪儿都好,只是再也别回京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