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做，要不和我出去逛逛？”封仞看了一眼手表：“来都来了，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逛街吧。” “不…去。”段容轩坚定拒绝。 “那你告诉我，你回去又干什么呢？”封仞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段容轩。 “…工作。” “工作结束后呢？” “做饭…” “段容轩。”封仞皱着眉看着他：“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段容轩抿了抿唇，很想说这就是自己的生活，但没想到封仞居然给他认真算了起来：“你早上要起来给徐温漾做早饭，做完早饭你还要做家务，家务做完就要工作，工作完又接着给徐温漾做晚饭，如果徐温漾晚上加班不回来，你最多也就出门遛个弯。” “你是为了配合徐温漾的工作才搬来这个城市，这个城市里你也没有相熟的朋友同事，又因为社交障碍，你也无法和小区邻居还有周边居民成为朋友。” “之前你也说过，你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你仅有的几个也是为了配合徐温漾才学会的。” 封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少见的认真：“段容轩，你是否太过依赖徐温漾了？” 段容轩神色一怔，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抓紧了衣角。 “虽然不知道你这人是怎么长成这样的，但根据我的经验，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徐温漾被你拖垮，就是你自己生活崩溃自毁。”封仞说着一边熟练地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举个例子。” “你之所以这么怕我，就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抢走徐温漾对你的爱，而你对此却无能为力。”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雾，神色慵懒：“可仅仅只有我吗？徐温漾的同事，她的上司，她的朋友同学，徐温漾身边自始至终就没有缺少过喜欢她的男性，你拿什么和这些人竞争？” “没有我你也会为了这些所谓的假想敌日复一日陷入对你们二人感情的质疑和不安之中，然后日复一日消磨着这份感情，最后由爱生恨，情人变仇人。”封仞冷淡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伸手掐灭了烟。 段容轩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起身，看着他靠近自己，他眼睛有些红，明明有很多想要反驳的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真和兔子一个样，说你两句就委屈上了，我要是正经和你分析，你不得在这大街上哭出来？”封仞眼神略有几分嫌弃：“一个大男人，软包子一样，就你这小家庭主夫你拿什么去守护你的婚姻？”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笑，瞥了段容轩一眼：“拿你的屁股？” 段容轩突然动了，他红着眼瞪向封仞，随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嘶！”封仞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被踩了个正着，他看着自己鞋背上的脚印，额角青筋直跳，一肚子脏话正准备骂出口时，他却对上了段容轩的眼神，那是一种被人掀开了伤疤极度痛苦和悲愤的目光，和以前他看到的多了几分绝望。 封仞突然意识到，段容轩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困境的，但他没得选，而他却像个高高在上嘲笑残疾人的正常人一样，用自以为是的了解，去批判别人不得已而为之的生活。 “你…”封仞突然有些失语了，他的脑海里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到之前和面前这个青年相处的片段。 他总是沉默的，惧怕的，但每次相邀他却都会来，哪怕会因为他的靠近害怕，他还是会来。 一开始封仞觉得这就是故作清高的一个sao货，一个根本配不上徐温漾的伪君子。 但现在封仞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段容轩踩了他以后转身就走，封仞看见他离开，想起徐温漾耳提面命的嘱咐，咬了咬牙赶紧去追。 “阿轩的原生家庭对他影响很大，这么说吧，他会有社交障碍和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有很大关系。” “你别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箐姨他们虽然工作忙是忙了点，但对你还是挺好的，不然就你以前那混不吝的样子，换成别人家早给你回炉重造了。” “阿轩他吧，从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要好好学习，如果学不好或者懈怠就是一顿责罚，而奖励更是没有，他妈把他当成挽留丈夫的工具，证明自己能力的奖牌，但唯独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他爸吧…不提也罢。” “我给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设身处地的理解他，只是单纯希望你能对他宽容一些，你都害得人家自杀，多少也得给我负起责任来。” 徐温漾在昨晚说的话好像还历历在目，她坐在床头看向青年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 “我很爱他，但我明白我的爱远不及他对我的爱，所以我常常觉得亏欠了他。” “你的事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你的确能补齐我亏欠的部分。”徐温漾看向他：“我想让你当狗，不只是当我的狗，也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导盲犬。” “封仞，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狗就要当到底呗。 封仞一边想着昨晚徐温漾的话，一边赶紧上前在段容轩过马路前给人拉住了。 “跑什么跑，没看见红灯吗？”封仞真想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怪东西，他紧紧拽着段容轩的胳膊防止他挣脱，一边又顶着旁边围观路人看稀奇的目光，把人一步一步拽到停车场。 “我…不坐你的，车！”段容轩用力挣扎，却被忍无可忍的封仞直接用手拽到了怀里，然后握住了他的肩膀：“你再动我就当众亲你了，你试试看呢？” “不要脸！” “我又不是第一天不要脸了，你要是想被当众围观你就动吧，反正我越被人看着越兴奋。”封仞说着就要真的上嘴亲。 段容轩吓了一跳，整个人呆住不动了，他看着封仞凑近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封仞在距离他的唇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笑着看他：“非要这么做才老实？” 段容轩恨恨地看着他，封仞刚想说什么，猛地把自己的脚往后一撤：“你踩一次就算了还想踩第二次？”结果没等他得意完，没撤走的那只脚被踩了。 他忍了又忍：“得，起码对称了。” 他把人拉进车里：“你踩也踩了，骂也骂了，舒心了吗？走吧，去街上转转。” 段容轩没看他，封仞心里也揣了点事没故意逗他。 等车子再次停在贵宾停车位后，封仞带着段容轩走到了大街上。 他故意没选高端商圈，而是选了一条旧街，这个点，街上有不少人出门遛弯，小摊小贩也做起了地摊买卖，此时大街上可谓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封仞起手就没忍住去买了几串烧烤拿在手里，想着段容轩的病，还体贴地给他拿了串不加辣的，段容轩不想要，他就硬塞进他手里：“拿着，逛街不边走边吃哪有那种氛围感？” 段容轩不是很想体会这种氛围感，他拿着烧烤站在接头，看着封仞又忙忙活活地跑去买奶茶，他的视线模糊了一下，周围的喧闹声不停地放大，让他有些难受起来。 “我给你点的五分糖的加梨的奶茶，你慢慢喝，烧烤你不吃我给你拿着。”封仞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整个人也在模糊的人群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如鱼得水，一手把奶茶塞进段容轩手里，又接过他手里的烧烤自己拿着，随后便用空着的那只手牵上了段容轩的那只手。 段容轩看向了他牵着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给拉着走了，封仞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振振有词：“唉我小时候放学最喜欢来这种街上玩了，又有的吃又有得玩，不比那精品商圈好的多？” “总觉得这个地方做出来的烧烤就是比别的地方要香，走在路上就想要来杯奶茶，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着封仞的话，段容轩看着周围走过的形形色色的路人，他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东西。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相当陌生又新奇的体验，他从来没有主动逛过街。仅有的几次经验也是陪着徐温漾一起，他负责拿东西，看着她玩就行，不用思考自己应该在这个环境里做什么。 他听着路人的笑与闹，看着街边小贩面前各种各样的货物，他光是走在其中，就好像也被这份热闹同化了一般。 “前面有套圈的摊位，走我们去瞧瞧。”封仞说着就把段容轩拉了过去，段容轩几次都差点被人给挤出去，全凭两人牵着的手辨明方向。 等两人来了摊位前，才发现这位摊主的奖品有些与众不同，他居然摆了不少活物出来当奖品，小的有仓鼠乌龟，大的有兔子小猫小狗。难怪摊位面前围了一群小朋友小姑娘的。 虽然这么看着有些不人道，但段容轩的目光还是被那些关在笼子的小动物给吸引。 封仞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非常主动地接过了他手里的奶茶，然后从摊主手里拿了一大把套圈给他：“套，随便套，哥有的是钱。” 段容轩拿着一手的套圈在一群孩子羡慕的目光中不知所措，他暗暗看了封仞一眼，却发现封仞正在旁边和摊主交流没理他，没办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没想到他运气不错，第一个圈就套中了一只兔子的笼子。当摊主把那笼子交到段容轩怀里时，他脸上都还有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直到看到那笼子里白乎乎的一小团时，他才露出了几分欣喜。 封仞和摊主聊完了就在旁边看着，看着那青年满脸怜爱的用手指戳了戳笼子里的兔子，又在一群小朋友的包围和赞赏声中红了脸，随后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替那些小朋友套起圈来。 也不知是他技术好，还是真的今天走大运，他扔出去的圈十里八九都会中，就算勉强挨个边，摊主也说算套中，这样一来，那些摊位上的小动物们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归宿，小朋友们看向段容轩的目光也满是崇拜。 拖他的福摊主提前收摊，等围观的人群散了，段容轩提着那个关着兔子的笼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等他看到封仞走过来时，却下意识把兔子交给他：“这个给你，你拿去养吧。” 封仞没接，只是淡淡道：“你喜欢就自己养呗。” “可是，羊羊她…”段容轩有几分犹豫。 封仞嘁了一声：“她都养狗了，你养个兔子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