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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母妃是前朝遗孤,虽出生时家国已不复,却也是金枝玉叶般长大。母妃年少时孤高自傲,受不得半点委屈……直到后来被父皇玩弄于鼓掌之间……

    母妃不甘,不甘父皇此等暴虐之人,凭何稳坐皇位。她要摧毁这一切,她要的是匡扶前朝。

    所以她想要一个皇子,她认为只要她有一个皇子,加之前朝大臣鼎力相助,她便能弑君,便能垂帘听政,慢慢地瓦解掉这个国家。

    我从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我的母妃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皇儿,注定无缘皇位……

    我多么渴望得到她的赞赏……以至于学业修为上,我总要领先于我的皇兄皇弟们,事事追求最佳……

    我希望得到母妃的认可,或许说,母爱。就像贤娘娘会在五皇弟摔倒后自己站起来后,骄傲地亲吻他的脸颊一般……

    我记得那天的瓢泼大雨,我因不慎摔下马来,跌倒在泥沼里,而我的母妃,她穿着那袭艳丽的红裙,款款来到我面前,她告诉我,就算我在优秀,她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彼时我且不过幼年,又怎会知道母妃不喜我的缘由?

    我没见过她年少得名,春风得意的肆意,也没见过她一朝跌入泥潭,不可自拔的落魄,更没见过她忍着恶心,被迫承欢的愤恨……

    匡扶前朝,是我母妃活下去的希望。

    而我,毁掉了母妃的希望。

    母妃呐,我心甘情愿成为您手中的利刃,除去您前进道路上所有拦路石,助您登上那天下之母的尊位。可您为何要逼我呢?

    她是恨我的。

    她不知道的,我那暴虐的父皇不需要仁爱博德的君王,他的位子,要传给他那活到最后的子嗣!所以我敢在堪堪学会射击的年纪,拉弓射杀了我那尚在襁褓的弟弟……那是我母妃所认为的希望。

    到了最后,她怒吼着要杀了我给她的皇子陪葬,而父皇却只是罚了我八道灵鞭。

    痛吗?那是自然的。可我看到母妃抱着弟弟的衣物泣不成声时,我却有了种莫名的快感,心中升起丝丝欢愉……

    待到我登上帝位的那天,母妃你才会醒悟,只有我,才会是你唯一的依靠!

    从这以后,母妃似乎更加厌弃我了,她整日整日地将我扔在那个地牢里。

    在地牢里,我头回直面我内心的恐惧……我不敢闭上眼,因为脑海里会浮现弟弟在我怀抱中欢笑的样子。我记得的,他会把他那布满口水的手掌贴在我脸上,然后不自觉的笑出声。那个时候,我也多么希望他会幸福地活下去……

    后来母妃折磨人的方法变了,她设下法阵,将她为弟弟编织的美好的一生如走马灯般投现在我眼前,她想要我愧疚,她想要从精神层面打碎我的内心……

    地牢里,母妃总会派遣不同的宫人嘲弄我。唯有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宫女,她悄悄地给我扔了半块馒头……

    馒头在阴湿的地面打滚了几圈,粘上了稀稀疏疏的黑色颗粒,我望着这半块馒头愣出了神……她大抵会为了这份善心而丧命……

    母妃总不会让我失望,只一瞬之间,那小宫女便被母妃抓住了脖颈。她就站在关押我的牢笼前,要当着我的面,剥了她的皮……

    听着小宫女小宫女一声声地惨叫,我嗤笑着捡起地上的馒头咬在嘴里。仅一霎之间,我只觉灵力盈灌,下一秒,牢笼便被溢出的灵力冲破。

    亲卫门见母妃眼色后纷纷拔刀向我砍来……年幼的我又怎会是这么一群高手的对手呢?只苦苦过了几招后,便被制服在地。

    “母妃,……放过她吧!孩儿求您了……”唇齿间动了动,这才在喉咙里冒出这么几个字。

    记忆里,我从未这么哀求过她。

    我的脸被死死地按在这肮脏不堪的地面上,泪水低落在上面,瞬间与污水沾染在一起。

    “母妃……孩儿求求您了……放过她吧……”

    我艰难抬眸看向她,她那魅惑众生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停下了手中凌迟的小刀。

    “好……”她笑着,却在下一瞬整只手穿过了小宫女的胸膛,抓出了她的五脏六腑,补上了最后一句∶“也难。”

    我就那么看着她在我面前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母妃很满意,带着她的亲卫走了。

    我冲上前去抱住了徒有骨架的小宫女,我迸发出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她体内……我希望,至少她的尸骨是完整的……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什么情绪抱着那副徒留骨架的小宫女走出宫的。是悔恨吗?无力吗?心痛吗?我讲不出来。

    我与她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滴落在我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上。走到长公主府时,她的血液早已凝滞。原来顺着我衣摆滴落的,是我的血。

    我长居宫外后,父皇身边的女人又多了起来,倒也为我添了不少兄弟姐妹。

    母妃一手拢着父皇的心,一手谋害他的皇儿们。这些父皇都知,他这个幕后黑手,却也能气定神闲地同我下棋。

    只有慕言清禾被父皇一手护着。

    庆嘉妃是草原上的女子,往昔父皇出游,与她比拼箭术战败,允了她个心愿。后来她又被她的母国献给了父皇,成了父皇的妃子。许是生在草原,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内敛,她大胆豪放,很快得到了父皇的青睐,生下了慕言清禾。她虽死在我手上,却也是撑了一口气等到了父皇,要父皇兑现当年承诺。

    她说她的愿望是她的珍宝可以永存于世。父皇当然知道她的珍宝是什么,躲在房梁上的我也知道。

    父皇守诺,我屡屡不得手。到后面,父皇用灵药散了慕言清禾的修为,又亲手捣毁了她的灵脉,我这才住了手。

    后来我也时常在想,其实我也可以是慕言清禾,庆嘉妃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