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窥探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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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暗卫今日来报……” 郭力仕走到皇帝近前,轻声汇报。屋子里地龙烧的暖和极了,香气干燥芬芳,居于其中,意志再刚强的人,也难免生出困乏。 李屿已近中年,却依然是位勤勉英明的君主,大明宫中未有美人歌舞,案几前堆叠着如山似的奏折,红朱染在指尖,晕成令人胆战心惊的颜色。 “大皇子误入景龙观,正巧与那位碰上面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人忽的清醒过来,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才开口道:“他看起来如何?” 饶是惯会猜取圣人心思的郭力仕也是一愣,他预备的回答仅仅有关二人的谈话内容,可再一琢磨,又是心惊,这二位所牵扯到的皇家秘辛,可不只是知道的越多越要命。也只好揣度再三,战战兢兢回复道:“孕娩辛苦,难免消瘦……” 那人未疯时,是个清俊慧敏的郎君,总是跟在贺监身后,碰上便满含的笑意的唤道:“郭爷爷,郭爷爷。” 昔日麒麟子,如今可怜人。 彼时他们刚得了第一个孩儿,金贵的如同上天恩赐,李屿潜邸时也是朴素非常,却为李必广罗珍宝,以示喜爱。太医刚切出脉,他便高兴的要发狂,小心翼翼的肌肤相贴:“长源,长源,你生下他,无论儿女,我许他大宝之位!” 连这样大逆不道猖狂的话都敢说,也不过是为博他欢心。 于是李必便真的欢喜了,他年轻,出身高贵,为了这头生子吃尽苦头,叫人拿剑指着产下孩儿,却一眼都没能见上,痛彻心扉。 他疯了后,经常会混淆时间,以为现在怀着的这个才是李繁。皇帝来时,便娇弱的塌进怀中:“哥哥,怀英闹我心口。” 圣人也要陪着演戏,又是揉肚又是欢好,有时这戏能演上数日,外面政事堆积的焦头烂额也不敢进去催促。 有时戏台摧枯拉朽的崩塌掉,他的眼神忽而变得嫌恶恶毒,直勾勾冷冰冰的诅咒:“你怎么不去死?” 真当死去的人早已泥下销骨,而胜者并不畏惧这无力的挑衅,他依旧爱怜的将李必拥在怀中,金线绣织的衣摆锋利而刺眼:“乱臣贼子李瑛伏诛于天宝三年,尸身腰斩,我念其同为皇室血脉,不忍弃于乱葬岗,供奉于先太子府内景龙观。长源,和咱们现在站立的地方一摸一样呢。” 李必的下颌精巧而脆弱,二指捏住便动弹不得,他叫人强硬的摁着看向泥胎像:“你不是好爱他么,我把他塑进去,叫你们日日作伴,还不好吗?” 郭力仕听着屋内的嘶吼哀嚎,也只能叫近侍们背过身去,给那孩子挽留这一点卑微的颜面罢了。 直到这场疯发完了,奄奄一息的叫抱出来,下身源源不断的洇出血色,圣人的眉目间也是无尽的忧愁与衰败。 恩怨纠葛二十余载,李必的身体恐怕不能长远,他早生华发。 李屿总忍不住想起自己得到他的第一天,十六王院中最寒酸低微的皇子,都不敢肖想伴读会是五姓七望的大家子。 他像远湖初晴天下,含苞待放的青莲,露水一样干净,阳光一样明媚。 唤他殿下。 彼时权力地位还不足以叫他觉得荣耀,而李必的选择却叫他从此在诸王中,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