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花钗最终还是给他们拿到了。 他们俩互相搀扶着爬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小少爷深深磕了个头，对着佛寺祈祷了些什么。 静缘就站在佛寺门口看着他们，对他们真正做到了三步一磕头并不诧异，也没有露出欣慰或满意的表情。 他觉得静缘和烟霞庄主有些相像。 但他一时没想明白是哪里像。 直到静缘把一个盒子抛给他们，说了句“下山吧”，转身回了佛寺的那刹。 佛寺大门又宽又高，静缘跨过佛门的身影渺小无比，脚步却很坚定。 他这才意识到他们俩是哪里相像。 他们俩的相似只在行动之间，决绝而冷硬，不妥协也不低头，即使前路布满苦楚。 他们仍然背负着各自的坚持在行走。 方婴秋看了一眼旁边拿着帕子轻按在额头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晏安。 他想，其实小少爷也是这样的人。 真了不起。 方婴秋把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确放着只花钗。 花样是朵并蒂莲。 小少爷有些惊讶的把花钗拿起来仔细端详，“居然是这个款式的。” “我娘也有一支跟这个很像的。” “要不是我确定我娘的那支放在我屉子里，我都要怀疑那和尚是不是偷了我家的钗子了。” 小少爷看了会儿，就把钗子放回了盒子里。 他还顺手扣好了盒子，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朝他一挥手，说：“咱们走。” 不过小少爷并没有急着回去换白鹿角，而是拉着他找了个客栈歇脚休整。 他说他不想在烟霞山庄住，也不稀罕那山庄里的饭菜。 方婴秋明白他的意思，烟霞山庄里的东西来路不净，这小少爷嫌脏。 小少爷在客栈的床铺里倒头就睡，可见是困急了。 他打了热水，替睡梦中的小少爷擦脸擦手，还给他额头上擦了药。 小少爷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见是他就安心闭眼又睡了。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确定小少爷是不会醒来赶路了，他便到了门口的另一张榻上，抱着剑也慢慢睡去了。 翌日，他们俩回到了烟霞山庄。 他们没有久留，小少爷拿到了白鹿角就牵着马匹要走，他自然是跟着的。 彻底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烟霞庄主一眼。 那女人端坐在首位，装着花钗的盒子放在她膝盖上，她微低着头，面无表情。 她拿到那支花钗后便是这样了，一动不动，沉默无言。 就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最后一瞬，她却忽然抬起了头，滑下一行眼泪。 这个在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女人，人人都嫌恶她，关于她的追杀令直到今日也不曾撤下，小孩子见了她都要吐一口唾沫。 可方婴秋对她最深的印象，却是这最后一眼。 她目光冷淡，红唇艳丽，面上落下一道泪痕。 这个美丽的女人，面上敷粉，白皙又细腻，可却有一道泪痕，露出她已不再青春的蜡黄皮肤。 回程的路，比他想象中还要缓慢一些。 小少爷经常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就用刀鞘戳他的背，说要去哪里哪里玩。 他试图拒绝过，可惜抵不过小少爷的撒泼打滚。 就比如此刻，小少爷天天拿饴糖喂着的枣花就跟在一边，他却非要和他共骑一匹马。 小少爷趴在他背上，两只胳膊抱着他的脖子，一边跟他撒娇一边还要捣乱来扯他手里的缰绳。 “回去那么快干嘛，在这里多玩两天嘛。” 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耳膜发痒。 他忍无可忍拍开那小少爷的手，斥道：“回你自己的马背上去。” 小少爷“哼”了一声，从他背上起开，喊了一声“枣花”。 这时候就显出饴糖的好处来了。 那匹枣红色的马儿原本还优哉游哉跟在后头，一听得他喊，踩着小快步就跑上来了。 “小气鬼。” 小少爷这样骂了他一句，就跃身回到了枣花的背上。 当天晚上，闹脾气的小少爷就给他摆了一道。 他艰难地将口中的饭菜咽下，表情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瞬，小少爷在一旁看着他哈哈大笑。 饭菜很咸，咸到他舌头发苦，颅内发麻。 咸到他想把这方圆数十里所有卖盐的吊起来打。 他的反应很好地取悦了小少爷，他在一旁笑得捂肚子擦眼泪，一抽一抽地明显是笑过了劲。 “哎哟……笑死我了，我从没见过你这个表情，哈哈哈……” 小少爷把自己的眉眼捏成一团，眯眼皱鼻，把五官都挤在一起，“你就这个表情，眼鼻口都挨到一块了。” “哈哈哈，怎么样，本少爷亲自下厨，菜好吃吧。” 小少爷特别得意的双手叉腰，挑着眉笑盈盈的问他，嚣张的神色盖也盖不住。 方婴秋放下筷子，觉得奇怪的反问他，“所以你今天不吃晚饭了吗？” 小少爷表情顿时一僵，得意rou眼可见的从脸上消退。 他忘记给他自己留一份正常的饭菜了…… “所以你晚上怎么吃饭？” 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