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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桐才得了个空,她惦记着要找含沁说话,走到院子里左右张望了一番,忽然间闻到小厨房一股rou香,内中微微还带了花椒的麻,不禁就抽动鼻子,往小厨房那边寻了过去,半道里又撞上了含沁,含沁就揉着鼻子笑话她,“我记得我们三姑娘是属鸡的嘛,怎么生了个狗鼻子?”“去你的!”善桐和含沁素来是言笑无忌的,拿胳膊肘一撞他,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一会,善桐才问含沁,“你是早想到我要跟着一块去的?这就是第二个好消息?”含沁眼神一闪一闪,逗她,“这样看,你是想去的喽?”善桐从来都不否认,自己要比一般的女儿家活络不少,能够到定西见识一番世面,的确是她所渴望的,她也没有瞒着含沁的意思,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是,所以才说算是第二件好事嘛——”又想起来叮嘱含沁,“要是权神医来的时候,你也在定西,可得帮着我们一道说些好话——”“你放心吧,我早都想好了,关系就摆在那里,到时候,保你们能看得上大夫。”桂含沁满不在乎地道,又笑话善桐,“傻闺女,你没闻见那香味?这才是第二件好事呢。”善桐又抽动鼻子,想了想,一下就欢呼起来,“是石家老rou!”这是西安城最出名的老字号铺子了,不论是黄羊rou还是一般的山羊rou、牛rou,都做得比御膳房不差,就是西安城物资供应最丰富的时候,那也是一放门板,不到半个时辰就是明日请早。善桐从小在西北长大,也就是吃过几次客人特特带来作为上等礼物的石家老rou,但风味极为特别,她始终记得那一股香味,如今含沁居然能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弄到石家老rou来孝敬老太太,的确是不能不令人佩服他的手腕和为人。善桐一时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笑着谢了含沁几句,便回了屋子,坐立不安地盼着晚饭时分。却不想没过多久,张姑姑来送了一盘子黄羊rou,“分量不多,冷了就不好吃了,大家趁热各自分了吃,不等晚饭了。”善桐也顾不得烫,忙塞了一筷子进口,果然是味香rou嫩入口即化,好吃得小姑娘眼睛都要眯起来,她还要再吃时,忽然间就住了筷子。想了想,又亲自翻了个食盒出来,将一盘rou拨了大半盘进个小碟子,又装着出了院子,东绕西绕,就进了善榆、善梧两兄弟住的小院。善榆人还在前院没有回来,善梧屋子里倒是早早就亮起了灯火,善桐想了想,倒是掀帘子先进了善梧住的西厢,却是一掀帘子,就听见了大椿的声音。“二姨娘是不大吃羊rou的……”这一次,就算是大椿声音里也未免都有了一丝不舍,黄羊rou可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您这一向也受苦了,多吃几口,就算是老太太、太太知道了,也怪不着谁……”善桐便在门外等了等,过了片刻,等大椿双手空空掀帘子出来,她才复杂地和大椿交换了一个眼色,自己进了里屋。善梧正坐在油灯前头,身前还放了一本书,却也没看,只是对着发呆。桌上两盘子羊rou,从摆盘来看都没动几片,却是疏疏落落的,就是并在一起,也及不上善桐所得的大半。善桐心底不由得一酸:就知道如今家里看梧哥最不顺眼的还不是娘,其实还是祖母……她便露出笑来,亲亲热热地道,“梧夫子,晚饭前都顾着读书,来年还不金榜题名?”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善梧忙道,“你又送,你看我这里有呢!”“前阵子家里粮食紧,你和大哥半饥不饱的,饿了也不敢说……”善桐的声音不禁有些低沉了,“倒是我们食量小,没有怎么挨饿。我知道我们梧夫子也爱吃黄羊rou的,你多尝点,我那里还有呢,至不济,我到祖母那里混一些去。”在饥荒年份,这种上等美食的确是极强烈的诱惑。能将千金拒之门外的名士,未必能拒绝得了一口油汪汪的红烧rou。其实就是现在,饭桌上也少见荤腥,善梧望了望八仙桌,喉头动了几下,便没有说话,只是捻起一片rou来放到meimei嘴边,笑道,“梧夫子赏你的。”善桐嘿嘿一笑,和善梧说了几句话,一时又不想走,两个人倒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反而是善梧轻声道,“我听说你和大哥要跟着四叔、含沁,去定西找个神医?”就算老太太无心张扬,王氏更是一力保持低调,但这种事毕竟是瞒不了人的,善梧会收到风声,善桐一点都不吃惊。她点了点头,坦然承认,“是有这么回事,希望至少能把哥哥的口吃治好。到时候就能进考场了……”因为善榆的口吃,他连下场的资格都不能有,将来顶多能弄个监生,已经需要打通不少关节了。善梧嗯了一声,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只盼着老天垂怜,能让大哥痊愈,就是拿我十年的命去换,我都……”他忽然间说不下去,只是将脸垂下去,不让善桐看到他面上的表情。经过了这样多的事情,如今善桐至少是可以分辨别人话中的情绪真假。梧哥的这一番话说得有多情真意切,这番话里包含了多少伦常紊乱,给他带来的痛苦与羞愧,她简直可以感同身受。一时间望着桌上三碟冻若凝脂,色做酱紫的珍馐,竟是欲语无言,过了半晌,才收拾起心情,按着哥哥的肩膀,轻声道,“三哥……我们都盼着大哥能好起来,我知道……咱们兄弟姐妹之间,不离心!”善梧又用劲搓了搓脸,这才直起身子,强笑着道,“好啦,三哥不和你矫情了。你难得过来,也要考问一番你的学问——”兄妹两人说笑了一会,善桐见榆哥已经回来,想到路上大把时间相处,就先回了屋子,给六丑六州两人一人夹了一片rou吃,“好东西我也不吃独食,余下这些,送到梧哥屋子里吧。他最爱吃黄羊rou了,多少都没够。就说我跟着祖母吃饱了,让他多吃点,吃不了的带着路上吃好了。”如此安排一番,也到了晚饭时分,因现在人少,大家都做一处吃了。王氏在饭桌上倒是表现得体,并没有多提去定西求诊的事,反而问含沁,“现在西北那边战事如何?听说最近又有两场胜仗,今年之内,难道竟可以把河西走廊打通吗?”含沁略作沉吟,又答了老太太一句问,“前回去定西的时候,二表舅才要出门,没能写信过来……”这才肃容道,“事关军机,我也不能妄言。不过那边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倒的确是不错的,听说有一场会战也正在酝酿,看打得如何吧。要是一切顺利,今年末明年初,至晚不过是明年夏,这一次大战是有望结束了。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