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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爱美,见自己成了小花脸怎么都不肯出门,便一直窝在府里陪父兄,正好如了这二人的愿,这些日子不知多开心。但京中和宫里的形势可不像容府这般平静温馨,先是以太子为首的势力公然出手对付六皇子,六皇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每日朝堂都成了争斗场,硝烟弥漫。随后又是太后久病不愈,休息了一阵子虽说精神好了些,但却越发下不了榻,小毛病不断。太医看后叹道病来如山倒,太后本就年纪大了,之前就是凭着一股气撑着,这一倒,就很难再起。寻常富贵人家的妇人六十高龄大都在享福,朝中那些过了这个年纪的老臣也都清闲得很,有哪个像太后这般还要总揽朝事,时常批奏折批到深夜。突然倒下,自然是因为身体无法再支撑。而且因着年纪,想调理好也很有难度。近日又有消息传出,说太后大限已至,撑不了多久了。虽是小道消息,实际已暗地在上京各府传了个遍,太子越来越冷的神色也让他们更加笃定——太后要去了。容云鹤道:“爹昨日去了坤和宫,可有看到太后?”容候颔首,脸色不大好。他忆起昨日场景,太后发丝彻底灰白,神采虽好,却双眼浑浊,神态中一直带着疲色,甚至曾说过先帝正在等她的话儿。那时李嬷嬷给太后上了杯参茶,却半数都被太后洒上了被褥。若非大限将至,太后岂会有这种模样。“爹神色如此,看来那些人所言非虚。”容云鹤只瞧了两眼便肯定道,“太后传您去,交待了什么?”容候已不会再因儿子的才智惊讶,只点点头道:“太后有言……”太后之言其实并非是对容候,容候被传去不过做个见证罢了,当时在场真正的另一位主角,是太子燕归。太后带着沉重喘息的话语响在耳际,“十三,我知你心中曾有怨,对周朝也未有归属之心。这不怪你,我和你父皇的确对不起你。”容候看见太子眼眸微动,并无言语,太后接道:“但不管你如何想,你已为储君,便是未来周朝的一国之君、万民之主。我知你甘心成为太子,也是想要护住她,但你既已因此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便也要担起这份帝王之责。”紧接着太后眼神一冷,“若你依旧不愿,那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那时容候听得太子淡声道:“皇祖母言重。”听着像是敷衍的话儿,太后却一听就放松下来,连道几个好字,欣慰道:“如此,就算真的立刻去了,哀家也能放下心。”太后缓缓道:“这周朝是先帝亲koujiao到哀家手上的,哀家几十年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唯恐辜负先帝,好在……虽无大功,也未出过大错。”“在朝几十年,唯一抱憾的,大约也只有这女子身份带来的诸多诟病。”说是如此说,但太后唇边却带上讥讽的笑,“但妇人又如何?文武百官还不是得跪在哀家脚下。”容候当时听到此言不自觉咳了声,惹来太后和太子同时瞟来一眼。很快太后就收回视线,对太子道:“前些日子哀家教与幼宁那些,太子可懂了哀家心思?”“孙儿有所猜测,不知正确与否。”太后颔首,“当世对女子束缚太多,前朝可不是如此,那时后宫亦可参政,甚至也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建树并不比男儿少。若非因末帝沉迷享乐,也不会轮到我们燕氏改朝换代。”太后这话可算离经叛道,因为任何一朝对自己和前朝的评价都不会如此中肯,他们只会道,自己是天授君权,前朝亡国那是气数已尽,简而言之称活该。“但哀家所想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所以……哀家想让幼宁参政,太子有什么意见?”“孙儿并无异议。”太后笑了笑,“你不是对此举无异议,只是对幼宁吧。”她说这话也没想让太子回复,接道:“不管你答应的缘由为何,既然应了哀家,就要做到,无论今后朝堂有多少人反对,甚至以死相谏,都不能后退半步。”她又看向准备说话的容候,“容候今日只是来听,哀家没允你开口,就一个字也别说。”再往后的话儿,就算容候不复述,容云鹤也能大致猜到。沉思许久,容云鹤道:“爹怎么看?”“太后此举有欠妥当。”容候此举固然有为周朝着想,未尝不含私心。女子参政,太后几十年都没做到让周朝心服口服,何况是幼宁?无论作为宁安侯、还是一个父亲,容候都不想让幼宁去做这被天下指责的第二人。太后这一生已到权势顶峰,尝过万般滋味,其中却不包括真正的舒心与快意。纵然今后会有公正的史官以事实来言明太后功过,但那已是身后之事,于她又有何用?不论流芳千古或千秋骂名,人一没,便也全没了。容候看得清这点,所以他不愿女儿此生受苦。“爹的意思是,幼宁不该和太子平起平坐?”这话得了容候一记瞪视,他哪是这个意思!没好气道:“参政如何?不参政又如何?有我们在,于幼宁有何区别?”容云鹤笑,“那区别可不止一点。”容云鹤有野心,与容候向来政见不同,对此事看法自然与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错,我们的确可护幼宁一生,但爹又怎么知道她未来不会想要试试独自翱翔天际的滋味?”“这……”一提到女儿,容候不免迟疑。“太后给了这个机会,爹却要代幼宁舍弃,这不是对她的不公吗?”容云鹤淡淡道,“爹,幼宁可不是您的下属。”“幼宁不止是您的女儿,她也是云鹤的meimei、未来的太子妃。虽然幼宁如今不过六岁,但她不会永远是个孩子,会有自己的所思所想。”容候一震,不禁陷入沉思,女则有云“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思想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疼爱女儿是一方面,为女儿打破旧俗又是一方面。良久,容候怅然若失,喃喃道:“你说的……有理。”父子二人小议方歇,书房的门便被打开,嗒嗒跑进个泪眼汪汪的小姑娘,软软道:“爹爹爹爹,阿肥不听话。”她伸出小手,示意他们看被啄红的手背,委屈控诉,“它欺负幼幼。”容云鹤点了点她,帮着轻轻揉了揉,“没用,不知道欺负回来吗?”小姑娘一愣,泪水还挂在眼角悬悬欲坠,却稚气道:“可是幼幼比阿肥大这么——多,娘说过不可以以大欺小,没用的人才会这么做,幼幼很有用的,不可以。”容候和女儿相伴的时间虽多,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