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敛尽春山羞不语

    那是她们分离之后的事。

    自她与她分开，她便又恢复到了形单影只的状态。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尝惯了世间孤独的她对这些早已是习以为常。

    老师和学生都不待见她，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天煞孤星，唯恐避之不及。

    不知何时，校园中关于她恐怖不祥的传言也像疫病一样蔓延开来。

    被霸凌，被欺辱也都成了理所应当的事。

    “喂！说点什么啊？”

    身前比她高大数倍的男性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灼热的痛感让她无法呼吸，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顺利发出。

    细看之下，她周身尽是青紫色的瘢痕，好像丛生的荆棘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的肌肤，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

    难以想象这女孩究竟过得怎样令人胆战心惊的生活。

    是时，她抬眸望向窗外，茫然地喃喃低语道：“诗茵……”

    “真没意思。”

    领头的男生哂笑了数声，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便带着一群乌合之众走远了。

    一顿欺凌侮辱后，那些人顿觉无趣般地离开了。

    “呃……”

    纱迦扶着手臂，徐徐站直身体，肌rou撕裂的痛感登时传遍了她的全身，冷汗不住地自额头滴下。

    还好她还懂得一些治愈之术。

    她勉强摆出手势，驱动体内的力量。

    未几，一片蓝色的光芒将她包裹其间，正一点点修复着她的内伤。

    过了好一会儿，纱迦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教室里。

    房内的学生见她如见洪水猛兽，纷纷推开八丈远，不时议论起眼前的这个扫把星来。

    “喂，你快看她回来了。”

    “哇，又是那副样子。”

    “真可怕……”

    “都这个样子了，就别回来了啊。”

    “……”

    纱迦仿佛没听到一般，回到座位上。

    叮铃铃，铃声像往常那般响起，教师抱着书推门走了进来。

    俄顷，她环顾室内，见纱迦还在那里。

    不禁朝她投去厌弃的视线，并苛责她的不是，对她浑身的伤却是置若罔闻。

    如若诗茵在场，肯定会暴打这个教师，再让她给纱迦赔礼道歉。

    “这种没师德的人也配做教师？”

    诗茵敛眉回头，此时的她好似怒目金刚一样。

    如果不是纱迦握住了她的手，她可能早就把面前那个男人打死了。

    “哼，被开除就被开除，有什么了不起。”

    诗茵抱胸，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纱迦揉搓着两手，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他们也是为了生计。”

    闻言，诗茵停下脚步，反问她道：“那就可以任由恶行、助纣为虐吗？”

    纱迦哑然，呆呆地杵在原地。

    她为了要给她出头，被学校警告了不知道多少次，停学处分堆得跟她本人一样高了，然而在校内，没有一人敢招惹这样的“刺头”。

    然而即使经历了这样的事，遍观了奈落的深处，性格孤僻的她却仍旧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不管怎么说，你都很有赤子之心啦。”

    诗茵叉着腰，微微仰起头，不知为何，她隐约感觉她有些自豪。

    “赤子之心？”

    这时的纱迦还有些不太理解她话中的意味。

    不，也许那本来就没什么深意。

    一日，纱迦来到学校后山，练习术法。

    刚拨开花丛走进去，便看到了一个少年。

    她从没见过他，不知他跟她是不是在同一所学校就读。

    他与她一样，身边并未又其他人跟随。

    两人静默了许久，直到纱迦率先开口，打破凝固的空气。

    “那个……”

    她刚想搭话，就被那少年喝令不要靠近。

    “别过来！”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惶，在她的位置，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但纱迦隐隐感觉他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

    她下意识地奔向了他的所在。

    一只怪物张牙舞爪地直冲少年而来。

    “我来帮你。”

    纱迦施展术法，为面前人打掩护。

    少年的脸不禁涨得有些红，她果然还是来了。

    但他没有时间迟疑，现下还是专心应对眼前的好。

    他避开那怪物的唾液，拉着纱迦跃向另一边。

    “这怪物的体液会腐蚀周围，你要小心。”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少年便继续应对怪物去了。

    二人顺利地击退了怪物。

    纱迦第一次产生了自我认同感，原来似她这般弱小的人也可以帮上别人的忙。

    “唔……你没事吧？”

    少年挠了挠头，似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但两脸的霞晕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我没事。”

    纱迦露出一抹微笑。

    恍然间，她窥见了他右臂的伤。

    “医术我略通一二，我给你看看吧。”

    少年本想拒绝，可一对上她那热切的目光，他就感到无所适从。

    过去母亲曾教导他，一直盯着女孩子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他的视线不知该放到哪里，垂着头，宛如被欺负了的小动物。

    “来吧。”

    见状，少女不禁笑逐颜开，挽过他的手，来到一旁的树下。

    “唔……”

    少年的脸颊又红又烫，他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任她将他拉到树下。

    “慢一点。”

    纱迦的包扎手法颇为熟稔，像是经历过很多才得以锤炼出的精湛技术。

    少年不禁被这温柔的小姑娘所吸引，缄默不语地凝注着她。

    “好了，记住不要让它再次裂开，不然很难康复的。”

    她像个熟练的医师一样，有条不紊地对他陈述说明。

    “嗯。”

    少年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抚摸着右臂的绷带。

    “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他还没来得及唤住她，她便已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前，他看到了她羞红的脸。

    见此情形，少年垂眸，唇边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纱迦架好锅，将采集的食材尽数倾入锅内，少年亦赶来帮忙。

    不消片刻，一股nongnong的食物香气沁入了二人的鼻腔。

    少年咽下口中的食物，继而露出些许满足的神情，赞许道：“嗯……味道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

    纱迦不由得移开视线，一双小脸像熟透的苹果一般红艳。

    相处之间，一阵暧昧的气氛正悄然攀升。

    忽而，纱迦转移话题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丹枫。”少年脱口而出道。

    果不其然，他亦问起了自己的姓名。

    少女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告知了他。

    “……纱迦。”

    她缓缓低下头，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她很怕会将他一同拉入那不幸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