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相看

    显国公府的正厅里，缕缕檀香烟气轻轻袅绕，雕花的紫檀椅、精工的屏风将这堂中装点得雅致非常。今日陆家设宴款待晋国公府的六公子李言，不仅是为两家长辈叙旧，更为两家儿女的婚事做一次面谈。此时堂内的气氛虽说不算严肃，却也不见半分松懈。

    陆明珠在后堂，正由母亲世子夫人牵着手，一步一步往前厅走来。她今日特意梳了一个如意髻，鬓边簪着点翠珠花，身上穿一件浅桃红撒花缎子褙子，腰间点缀几枚金翠流苏，显得明艳动人却不过分张扬。一路上，世子夫人低声叮嘱：“明珠，李家乃国公府，这位六公子更是才貌双全，你万不可失礼。既是看亲，便要把我们陆家的家风气度摆出来。”

    陆明珠听着虽点头应是，心里却不免忐忑。虽说是显国公的大家小姐，可今次见的却是满京城公子们推崇的李言。那李六公子少年成名，不仅品貌出众，还以才学闻名，她心里不免暗暗想着：若他生得好，我倒不惧；怕只怕那样高的人物，轻看我这等平常女子。

    未及细思，已到正厅门口。堂内坐着显国公和晋国公两位老人家正谈笑风生，而李言则坐在一旁，垂手端坐，神情温和，但眉目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只一眼，便见他身着一袭深青色常服，腰间悬挂玉佩，鬓边发丝整齐不乱。他面如冠玉，眼似点漆，唇角微微含笑，却是温润如玉，又带几分不可近的冷清。

    陆明珠迈进堂内，微微低头，朝众人行礼道：“明珠见过父亲、大伯、晋国公伯父。”

    她说得温柔，却难掩嗓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抬眸时，只见李言已站起身，拱手作揖，微微一笑：“陆大小姐有礼了。”这一笑，眉目间便显出几分暖意来，倒比先前那清冷模样更多了些人情味。

    明珠只觉心中一跳，面上不由烧起两片薄红，连忙垂下头。心中暗想：原来如此风采，果真名不虚传。她掩饰性地用手绢掩嘴，低声道：“多谢六公子。”虽只是简单几字，却觉心间早已乱了。

    一旁的世子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暗点头，想着：明珠这一回，倒是真遇上良缘了。又忙笑着招呼两人落座，转头对李言道：“六公子，今日让明珠陪您稍稍谈谈，也是两家长辈的一点心意。”

    李言微微颔首，坐回位置。陆明珠则坐在母亲身侧，微微侧身听李言说话。他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每一句话虽不过问寒问暖，却透出一份真诚与稳重。明珠时而低头抿唇，时而微微颔首，竟连一句答话也觉生涩。

    这一场小小的相看，虽未有过多交谈，但陆明珠却已心下满意，想着：六公子这般人物，样貌才学皆无可挑剔，若能相伴到老，倒真是一生无憾。然而面上却仍是不显，只微微一笑，眉目低垂，倒添了几分娇羞之态。

    待宴散时，李言起身告辞，临走前朝陆明珠微微点头：“今日得见陆大小姐，实为三生有幸。”   随后去和陆家大公子陆燕归汇合。

    明珠听了这话，忙低声道：“六公子谬赞了。”却未敢抬头，只觉耳根子又是一阵发烫。

    堂前一场见面虽短，陆明珠却是满意至极。明珠归至后堂时，面色仍红，神思恍惚。世子夫人看在眼里，只笑着点点头，吩咐人：“快备热茶，小姐今儿个忙了一天，可要歇息了。”

    ***

    正值春日，显国公府的池塘边绿意盎然，岸上垂柳轻拂，微风拂过，泛起一池涟漪。池塘中央的荷花含苞待放，几朵洁白如玉的莲花早已悄然绽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陆明月今日穿着一袭浅蓝色的纱衣，袖口和裙边绣着精美的云纹，髻上插着素净的玉簪。她缓步走至池边，低头观赏那水中倒影，目光柔和，似乎连池水的涟漪也不愿打破她那份宁静与优雅。

    此时，李言和陆燕归刚从正厅出来，步伐并行，正欲往府外去。李言听着旁边陆燕归的几句话，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身旁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了。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随风移向池塘边的陆明月。

    只见她站在池边，倚着一株柳树，神情恬静，仿佛融入了这一池水色和春光中。

    李言心头一动，那一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为她的存在而凝固。她的容颜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眼眸澄澈如池水，似含着秋水的柔波。她极美，却并不炫耀容颜，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婉气质，使人忍不住想靠近。

    李言目光灼灼，心中有些讶异，暗自自问：“这会是那个容貌名动金陵的陆家二小姐吗？”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艳。他自小习文练武，阅人无数，然而从未见过如明月般温润如玉的女子。心底一动，便不再多想，步伐不由自主地向池塘边移去。

    陆明月并未察觉有外人靠近，依旧低头望着池中的荷花，暗自想道：“如此清冷的水面，映照出一片朦胧的天色，若是天上真有仙人，或许就应如这水中的倒影，既温婉又清远。”

    她轻轻叹息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淡淡的忧郁。正当此时，耳边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燕归，池中的荷花倒是生得极好，只是不知，这位是？”

    她猛地抬头，才发现李言正站在池边，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那一刻，她愣住了，心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答道：“公子好，在下陆府二小姐。”声音如丝如缕，虽不高，却清晰传入李言的耳中，到也省了陆燕归的介绍。

    李言眼中露出微笑，轻轻行了一礼，道：“二姑娘好，在下晋国公六公子李言。”

    随后，又和陆燕归道，“今日得见这池中之景，还与燕归兄手谈，让人心生欢喜，你府中更是钟灵毓秀啊。”   他语气清朗，声音如和煦的春风拂过水面，悦耳动听。

    陆燕归见状，眉眼间笑意更深，朗声说道：“那极是，今日你与大meimei相看，日后，便是我与二meimei的亲戚，那是满府芝兰啊。”他的话中满是欢快与轻松。

    李言听后，微微垂下眼眸，低声答道：“自然，陆家如这池中荷花，皆为佳品。”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投向了那池中的荷花，淡然点头。

    陆明月听见这话，不由得心中一紧。她轻轻低下头，看着池水泛起的涟漪，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原来，他就是李言啊……并且，李言和自己大jiejie陆明珠的婚事，早已在府中确定无疑。

    陆明月看李言的神情温文尔雅，气度非凡，分明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公子，才俊之中，极难得一见。素未谋面时，她在心中为这婚事的圆满而庆幸，然而此刻的心情，却为何变得复杂起来，甚至隐隐感到些许失落？

    刚才与李言的一瞥交会，仿佛让她的心灵深处悄然涌起了一丝波澜。尽管她清楚这段婚事关系着家族的荣誉，关系着jiejie的幸福，然而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份微妙的情感，却始终无法平静。难道——她也开始动了心思？这种感觉令她既惊讶又慌乱。

    正当她心绪纷乱之时，脑中却突然响起了系统传来的声音，像是某种无法忽视的提示：“检测到优质男性李言，可攻略。”

    陆明月心中一震，顿时愣住。她紧紧捏住手中的扇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系统所言“可攻略”四字，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她赶紧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却升起了无尽的疑问与纠结：李言，要与明珠jiejie定亲的人，如果真是如此，这样的情感岂不是多么荒谬？她不禁为自己心中生出的情愫而愕然，脸色也随之微微变了色。

    “要破坏婚约吗？”这个念头在她心头闪过时，陆明月愣住了，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想要逃避，又无从逃避。她明明知道，这样做必然会伤害到jiejie的自尊，伤害到她和李言之间曾经商定的婚约，可是——她心底的那份难以言喻的情愫，却又让她无可避免地去触碰。

    此时，池塘边的景色依然温暖，微风轻拂过水面，阳光洒下斑驳的光影，打在李言和陆燕归身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李言站在一旁，似乎察觉到了陆明月的异样，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有些变化，神情微显不定。

    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关切，却未曾言语。她的沉默与疏远，让李言的心中生出几分疑惑，但他依旧未曾言明，眼神柔和，微微转头，又看向那池中悠扬的荷花。

    陆燕归见两人没有再说话，倒是笑道：“李公子，今日既得见景，又得见人，明珠的婚事就不再劳烦公子挂心了，今后定是亲如一家。”

    李言微微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掠过陆明月，忽然感觉这位二小姐身上的气质，仿佛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风采。只是一瞬，便已消失无踪。他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暗道：“明珠固然端庄大方，然这陆家二小姐，清丽绝色，更兼气质动人，比陆大小姐更加迷人，但娶妻娶贤，自己并非为美色所惑的人。”

    此时，陆明月回过神来，心中依然波澜起伏，目光低垂，手中的扇子轻轻摇晃，似乎要借这微弱的动作将心中的复杂情绪暂时掩盖。然而，这些情感，却怎么也压抑不住，渐渐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眼看陆燕归和李言要走，陆明月定了定神，道：“大哥哥，李公子慢走。”陆明月略微抬起头，目送着李言和陆燕归离去，心头却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情感。看着他背影渐行渐远，她的心里竟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