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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忽地又体贴起来了,着实闹不明白。她有些不适应,自往后又退了两步。衣袍整了齐整,抬头瞧了他两眼,眼神试探,问他一句:“王爷……咱们回去吧?”“嗯。”许礴这番很是爽快地应下话,不做过多纠缠。青菀有些不适应他在自己面前摆正经,默默转了身子疾步要走。许礴恰时拉了她一把,与她说:“慢些,仔细脚下,莫叫草绳绊了脚腕子。”“嗯。”青菀闷头应声,只得把步子放缓下来。两人并肩这么默声走了一阵,还是许礴先开了口。这番都是正经的模样,问话也没有半分戏谑,他问:“与你实说了吧,我派人盯了你许久,并未发现你和容祁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当真,你们情投意合?还是有意合谋哄骗我?”青菀低头迈着步子,内心踌躇,不知道该拿谎言继续圆下去,还是与他实说了好。才刚浓情时与他提到一清的事情,已是算接纳他一些了。这些事情,他连容祁都没有提过半句。这世上,她最信任的也就那么个人。她想了较为久的时间,许礴不时转头看她一眼,并不催促她回话。脚下有落叶碎裂的声音,吱吱作响。最后她轻轻呼了口气,与他说:“我属意于他,他却无意于我,只是为了帮我。像我这样的人,大约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许礴脚下步子生顿,听着她们的话,以及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他隐约知道青菀对容祁的态度真不一般。但这会儿听到青菀认认真真从嘴里说出来,心里却还是极不是滋味。心头揪了一个尖儿,喘气也不顺畅起来。他才刚说的话不假,先时对青菀只是身体上的冲动,但又两月的时间下来,早已没那么简单了。他也低下头来,正正经经地问她:“所以,你还是为了他,才不愿接受我?”青菀忽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语气却镇定轻缓,“你是王爷,我是寺庙里的小尼姑,我与你之间有着云泥之别,不可能在一处。你见我不过数个时辰,就要拉我睡觉,岂是因为真心?不过是白占一番便宜罢了。我对容大人便是有心,却也无别的想法。等明儿给师父报了仇,离了佛门,也不会与你们这样的人生交集。与容大人不会,与王爷您,更不会。”许礴转头看着她,半晌还是问了句自己明知答案的话,“假使我是真心,愿帮你查清你师父的事情,并会一辈子善待于你,你到时还了俗,会不会随我回府?”青菀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说了,便是容大人要带我回府,我也不去。到那时,死也好活也罢,都不再给自己添烦忧。”这又绕到了容祁身上,许礴忽而觉得有些无力。不正经谈说起来,他可以揣测可以无视。可眼下她真真把这事说了明白,他心里又有些难受了。可难受又能怎么样,人家的心意不会改变。他呼了口气,自我开解,“我这辈子,也就遇着一个你这样的,大是不会放手的。你心里今日有他,怎知明日不会有我?我等着你,哪一日你想明白了,瞧着我甚好,咱们再谈那在一处的话。在那之前,我必不会再强问你跟不跟我的话。只还有一条要求,你拿我做个朋友,便就够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是青菀没有想到的。他一个高高在上做王爷的,肯为她一个小尼姑让步,还央求要她拿他做朋友。这是抬她身份给她面儿的事,若不应下,那就真真是不识抬举了。她微勾嘴角,看着许礴道了句,“好。”许礴也还算满意,自松了口气,带她回去旅店。现时士兵也休整大概,过了这一夜又可以上路。此地离京城约莫还需十来天的路程,日子每过一天,青菀心里就多松弦儿一分。她之前见着许礴就躲,那是怕他老做些个不正经的事情。可现在她又想躲着容祁,是觉得自个儿不配再与他称朋道友叫他哥哥,她连那句婉婉都不敢听,怕想起从前。自打遇到许礴,她就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既如此,那不如就相忘于江湖,让他永远记着信侯府里那个没有污点的小丫头婉婉。至于现在的玄音,不提也罢了。此番这山头离亳州较远,都是剿匪程子中那些匪寇移过来的。依着探测的情报,这是最后一波,剿了干净便可回京复命领赏。赏赐且都是次要的,得皇上青眼认可,那才是要重中之重。而在剿匪过程中,每个山头上搭救几个被虏女子是极为寻常的事情。那些悍匪称了霸王,总要抬自个儿脸面,强抢钱财不够,也要强抢民女,得享美色。虽有多者是迫于无奈上的山,然坏事却并未少做一件。听那些姑娘的口音,都是邻近州县的人,在这里供盗匪消遣,有的已叫折磨得不成样子。只今儿个有些特别,叫虏上山的是尼姑。其中那大的,还叫山匪给糟蹋了。盗匪四散逃窜时,她在草棚里被找着,形容十分狼狈,明眼人只消一眼就瞧得出发生了什么。而这会儿被他拎在马背上坐着的,是个小尼姑,瞧着约莫十四五的年纪,不知缘何还蓄着长发,应是代发修行。那长发生得极好,乌黑发亮,挂垂及腰,随风一鼓便会扫在他脸上。发尾上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还掺有一股辨不清味道的诱人馨香,幽幽淡淡地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在他鼻尖上打绕。他并未特意去闻,却把味道辨得尤为明晰。这便也就稀奇了,尼姑是出家人,与凡俗之事不能并提,也能叫人觉着蛊惑么?那都是不能肖想的人物,怕触动真佛菩萨,自寻不幸。偏还是这剿匪下山,本不该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他敛神,夹紧马腹,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悍马急速冲出去,腹底生风。青菀自不知拉了她上马的是什么人,也没那心思去多想多问。只听得身下马蹄噔噔,回神的过程中见着道旁草深木茂。偶或勾出几支,从额角擦蹭过去,拉扯几下发丝。她这会儿扒拉开自己脸上的头发,也顾不及其他,伸了头回望山上,顶着山风与他身后驾马的人说:“施主请放贫尼下马,贫尼得找师父去。”许礴听她这话,意会那大尼姑原是她师父。既是如此,便没有放她往山上瞎寻摸的道理,因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只低头瞧了她发顶一眼,问她:“你师父是个僧人?”“嗯!”青菀忙也点头,仍是勾了脑袋往山上瞧,嘴上说:“她昨儿叫山匪虏上了山,我上来寻她,才刚并却未见着,不知现在何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非要找着才好。青菀话音刚落,前头忽遇急转,许礴便一把扯了缰绳转过马头。马头打了转,马尾随即一甩,把青菀甩在他的胳膊弯里。身形是稳不住了,青菀便只好抓手按住,身子斜压在他怀里,方才稳住。一瞬间攒了一肚子惊气,都从喉咙里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