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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呆了呆,果然大为意外:“为什么跟人打架?”应兰风道:“我起初也不知道,只同伴去的人指点着……说什么这女孩儿十分凶悍,不似那些有教养的京中贵女等等……”应兰风眼中透出回忆之色:当时在幽县街头,那个比怀真此刻的年纪还要小些的李贤淑,正护着身后两个哭的惊天动地的女娃儿,死死瞪着身前两个无赖少年。她手中甚至还捏着一方石块,仿佛护犊子的小母鸡一样,剑拔弩张地,似乎这些少年若是敢上前一步,她就要一石头砸过去。旁边有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人道:“瞧这老李家的闺女,真真儿的凶狠,这样没体统。”又有人道:“醉猫儿是那个模样,家里又能有什么出息的人物呢,都及笄的年纪了,还在街头跟男子吵嚷,也不知能不能再嫁出去。”亏得有个颇有良心的人,道:“你们不必只是瞎说,这老李家的大闺女,也是个能干伶俐的,方才若不是这两个男娃欺负她的妹子们,她哪里肯这样?人家是被欺负的没了法子,才发了狠的……”正说着间,就见一个少年上前,把李贤淑推了一把。李贤淑躲闪不及,跌在地上,那两个少年嘻嘻哈哈,上前一步,李贤淑急着把两个meimei拉到身后,却浑无畏惧,胡乱又抓起些石块沙土,狠命扔出去。那两个少年被石头扔中了,虽然愤怒,却也不禁被她的凶狠惊动,又加上旁边许多人看着,也有人道:“别闹得太不像了!”这两人知道理亏,因骂骂咧咧了几句,顺势退了。两人走后,李贤淑爬起身来,也不顾身上的灰土,就拉住两个小的,给她们擦了擦泪,半是疼惜半是恨地说道:“别哭了,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就是了!”这会子同伴们都走了,只有应兰风还在马上看,见李贤淑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人自回家去了。当时并没有人知道应兰风心中的感想,也并不知道这看似极普通的一幕,竟会在他心中留下这般深刻的印象。他打小儿,虽在那显赫鼎盛的大家族里生长,然而他一生最渴望的温情,他却偏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人身上得到过,纵然是他所谓的那个妾的“生母”,因生了他后不久就去世了……等他懂事后,连那人模样如何都不记得了。本来以为或许天底下的家族都是这般,人人都是乌眼鸡似的彼此相看,彼此提防,彼此欺压……却想不到,这区区的一个乡野里的女孩子,竟是有这种肝胆勇气。——“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她死死地护着两个姊妹,浑然不顾自己的安危……那一刻,竟似有什么东西撞上他的眼眶。虽然当时李贤淑灰头土脸,又穿着一袭打着补丁的破衣裙,但在应兰风的眼里,这女孩子的身上,赫然竟是有一丝明亮暖光的,那正是他寻而不得,且极想要的。后来他不顾得罪应夫人,费了些儿力气,终于跟老李家订了亲……新婚夜,他看着那个有些胆怯的小小新娘,道:“你不必怕,我会对你好的。”那女孩儿一惊,睁大双眼,半是疑惑半是渴望地看着他,应兰风摸摸她的脸,又问:“你可也会对我好么?”李贤淑瞪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抿着嘴笑起来,用力点了点头。那时候,应兰风就知道自己找到了他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人。而此后的种种……也证明他的确没选错人,虽然李贤淑也有许多缺点:她有些贪财,有些市侩,甚至还斤斤计较,嘴快且利不饶人,可是她始终对他极好,就像是当初护着她两个meimei一样,紧紧地护着他,无怨无悔,陪着他离京上京,颠沛流离,家道贫苦,看着他出京进京,升官贬官,遭逢变故……一直到如今。应兰风说到这里,本还想说一件事,然而看怀真双目红红,倒是不便再说出来叫她动容伤感。长长地吁了口气,应兰风又继续说道:“招财先前跟我说,我其实并不是应爵爷亲生的,当初应爵爷的姨娘所怀的那胎本就有异,是招财趁机把我掉包成了应公府的子孙,不过这样倒也好,他们虽然不知我真正出身,却因我是妾生,且又无依无靠,故而冷落欺负,就像对一个外人一般,倒也无可厚非。”自嘲般笑了笑,应兰风道:“唐毅只知道我们是德妃的后裔,却不知德妃当初的遭遇,是不是?”怀真点头道:“三爷没跟我提过,因时隔久远,更是涉及皇族秘闻,因此没有人敢擅自插手细查。只不过……”怀真拧眉思忖,便又把自己先前进宫见太上皇,太上皇勃然大怒的种种情形都说了。应兰风听了这些话,脸色才微微变了,因冷笑道:“那个老匹夫……”怀真吓了一跳,忙叫道:“爹!”应兰风自忖失言,垂眸平了平心绪,怀真忐忑问道:“爹,我原本以为德妃娘娘既然是我的祖母,那么太上皇自然就是……可他为何竟那样说?我百思不解。”应兰风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可信他这话?”怀真摇头,意态坚决道:“不,我才不信,既然都说我跟德妃娘娘一样儿,倘若我是她,是绝不会做那种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的。我本欲再细问太上皇,只是他并不愿意多谈此事。我还以为没有转机了……”应兰风细看怀真,——这本是他最疼爱的女孩儿,却因为他的事,敢只身进宫,独自一个对上那人,这不啻于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对上一头有些发疯的老虎。事到如今,能让她好端端地在身边儿,跟尚活着的他相见,或许,也算是上天仍有些许眷顾罢。然而一切,都是那老匹夫造成的。应兰风停了会儿,又问:“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跟唐毅和离的?你想着若是触怒了太上皇,未免会祸及唐家?”怀真点了点头,顷刻,又摇了摇头。应兰风见她摇头,便又问:“你是不是怪他……不曾出手救我出来?”怀真低头不言语,半晌才说:“大概也不是怪他,只是……”应兰风思忖了会儿,忽地一笑道:“只是……过不了心底那道坎儿对不对?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我却也明白唐毅的难处,若我是在他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