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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由张娘子来揭发?请娘娘三思,事关人命和声名,孟氏一族历来乃清流士林楷模,深得圣宠,如此妄断,只怕难以服众。何况六郎钟情孟氏,臣也有所闻,在中京六郎亲口说过孟氏乃先帝赐婚的燕王妃——”岐王抬起头看向帘后,叹道:“国难当头,内忧外患。臣以为五郎留在娘娘身边侍奉并无不妥,但孟氏一事,还是等击退高丽女真西夏等强敌后,留待六郎回京后,由礼部太常寺司天监再一同判断。”孟存感激地抱拳道:“多谢岐王殿下!”帘后六娘微微转了转眼珠,忍住眼中酸涩,不敢失仪落泪。太皇太后半晌后才道:“孟家是孟家,孟氏是孟氏。”这两句话说得很吃力,但清清楚楚。殿上也逐渐平静下来。都指挥使严肃上前两步,沉声道:“娘娘,岐王殿下,下官适才安顿好河东路勤王禁军先锋官顾怀山,也有一事极蹊跷,下官不敢擅自做主,请娘娘和殿下听顾怀山之言后再行决断。”“传。”河东路勤王禁军先锋官顾怀山一进大殿,急急走了几步,跪于阶下问安,便放声大哭起来,震得众人耳中嗡嗡响。“下官及河东河北路四万将士蒙此不白之冤,无处可诉!臣一条命何足惜?顾怀山愿就此引头受刑,严指挥使只管带上顾某的头颅去京中复命。只是请娘娘施尧舜之德,放臣麾下赤胆忠心的将士们一条生路。”顾怀山大声喊道:“他们都是大赵禁军,是大赵子民,一心捍卫陛下和娘娘,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怎能平白成了叛军!”“顾将军何出此言?”岐王皱眉喝道。顾怀山满脸络腮胡子上沾满涕泪,从怀里取出一张檄文呈上,头叩得砰砰响:“燕王殿下于宜川壶口瀑布遇害,朝廷不怀疑永兴军路,却凭那完颜似的一面之词,诬陷在我河东路禁军身上。可怜我河东路儿郎们奉陛下旨意勤王,却成了谋害燕王图谋不轨的叛军。娘娘,殿下,臣斗胆谏言,这朝中有人居心叵测,娘娘不可不防!”檄文送到珠帘后,不多时,殿上众臣皆听到砰的脆响,什么物事砸碎在地上。***翌日一早,西京洛阳便宣示了太皇太后高氏的懿旨及清君侧靖国难的檄文。燕王壶口遇难,幼帝于深宫中被毒害,向太后软弱无能。妖人假借燕王之名把持朝政,分裂大赵,祸国殃民。今有宰执苏瞻手书求援,经宗室共商,国难之下,改立先帝五子赵棣为新帝,奉先帝十五子赵梣为太上皇。河东路河北路四万禁军,连同西京洛阳的守城禁军,共五万人奔赴汴京。望汴京文武朝臣,各路勤王之师追随赵氏宗室,匡扶新帝,救出太上皇,收复国土,驱逐达虏。“今立先帝五子赵棣为帝,传承国祚,召臣民归心,共抗国难。”九娘将信轻轻送到苏瞻面前:“苏相手书求援?如今赵棣做了伪帝,苏相是不是才明白你的好外甥女的谋算?”第299章第二百九十九章苏瞻自从知道张蕊珠一事后,心中已有了种种设想,与苏老夫人、苏昉以及二弟苏瞩夫妻也商议了一番,称自己做好了辞官归田的打算。老夫人不敢置信,又悲又急又气又深忧苏瞻,竟再次病倒不起。苏瞻衣不解带连续两夜和苏嘱一同侍疾,少不得还要宽慰母亲。他官场浮沉近二十年,在这国难当头时因嫡亲的外甥女而折戟沉沙,心中郁郁,无人可诉,只和母亲感叹张蕊珠自小被张子厚教得心术不正,又将她在女学时曾推九娘落水一事隐晦地说了,母子三人唏嘘伤怀了许久。然而眼下情形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我从未写过只字片语。”苏瞻冷眼看着面前眉眼间带了三分凌厉的少女,他早已察觉这个表外甥女待自己毫无晚辈该有的敬意,甚至还有敌意。张子厚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我们费尽心思要隔开太皇太后和五皇子,你却非要把他接回来,好成全你外甥女的一片痴情,如今成全了外甥女婿的皇帝梦,苏瞻你倒是可以捞个太师做做了。”虽然九娘推断赵棣称帝也在赵栩的谋算之中,张子厚却将信将疑,把一腔怒火和不忿撒在苏瞻身上。“我的字天下人皆可仿。”苏瞻轻描淡写地道,并不愿和张子厚费唇舌之耗,他朝赵梣和向太后行了一礼:“臣以为,当务之急,正名也。只要天下人见到陛下身体康安,臣等文武百官拥护陛下,自然明白五皇子乃伪帝,民心向背,顺手方可行舟。若河东路河北路三路禁军没有了出兵借口,自然可证实他们乃叛国犯乱之众。”赵梣小脸涨得通红,努力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又看向九娘。孟九真是料事如神,她说苏瞻一定会这么提议,苏瞻还真的就这么提议了。向太后伸手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点头道:“苏卿此言甚是,不如宣几位相公,邓卿他们来一同商议。”九娘叹道:“苏相,敢问都进奏院的邸报、皇榜、敕书送往大赵的二百州县,最快需几日,最慢需几日?”苏瞻神情自若:“远水的确救不了近火,但开封府和京畿路,一日内就有三十万百姓可护卫京师。”九娘摇头道:“洛阳叛党乃阮玉郎所控,他笃信人性本恶,故大势宣扬那些虚假空洞的承诺,意在归拢民心,再不济也会让百姓两头不帮默默观望。”她清冷的声音透着寒意:“士庶百姓,安守其宅其田者,免一年赋税;随军往京师者,免三年赋税;擒获京师jian臣佞党,赏银百两,水田千亩。不过,若是解救了苏相,护送去洛阳,便可赏银千两,得封子爵,荫及子孙。”张子厚冷笑道:“张某的性命还真是不值钱。”他朝赵梣躬身道:“‘救’得陛下和太后‘送’去洛阳,也只赏银三千两,封子爵。这叛党如此厚此薄彼,下官实在不明白。”苏瞻清冷俊逸的面容上浮现了难得的薄怒:“子厚既然知道这是阮玉郎的计谋,为何要自投罗网,急着攻击同僚?”“因为你错了!”九娘声音清朗,掷地有声,“你的苏体,天下人临摹者众。可你的名却不是人人可以借的,你做的事却不是谁能代替的。七年前你信错了人,可怜你妻子和幼子生死离别,青神王氏嫡系就此泯灭。七年后你又信错了人,放虎归山,纵容乱臣贼子,兵临城下。为何你却始终不肯承认你错了?如此种种,难道都是他人之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