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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碧绿得惊人。金栀先行惊叹,“啊哟!”电子闸门缓缓打开,车子又继续往前驶入,小区里绿树成荫,清淡的花香袭来,甚至可听到微微鸟鸣。丁迟嘴里的房子一是幢小小别墅,他解释道,“我知道你怕冷清,所以挑个小点儿的,伯母住一层,我们住一层,楼顶可以晒太阳。你觉得好不好?”宝凝点点头。房子装修得太过漂亮,如梦如幻。金栀惊叹着到处观看,丁迟轻声道,“有点匆忙,看看还有哪儿不符你心意的。”宝凝的目光落在窗边的钢琴上,“这一个月,你就在忙这个?”丁迟微微点头,“嗯。”宝凝终于忍不住问,“你对我好,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知道?”丁迟像是早有准备她有此一问,迅速答道,“因为我终于想通了,人生苦短,得意须尽欢。”宝凝摇摇头,“我弄不懂你。”丁迟笑了,“你不用弄懂我。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行。”她看着他。他背对着窗,阳光自他身后而来,他的笑容模糊,但目光却专注。“我会聘请专业护士照顾伯母。从此后,你们俩都不必为生活担忧。”丁迟淡淡说道。宝凝眨眨眼,眉睫上已沾满泪水。她吸吸鼻子,假意嗔怒道,“你为何让我等到今天?”丁迟眼中笑意闪动,“是的,是我错了。”他初见她,实在不过忽起一场怜悯之心。他久经沙场,什么女人没见过,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他只爱钱。从小贫困难堪的生活是他永远难以忘却的恶梦。酗酒的父亲,终日上门来讨债的陌生人,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直至今日,那一切仍然在午夜的梦里造访。他努力了非常久,才摆脱昔日的那种生活。他对自己发过誓,永远也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困境,正因为如此,他对金钱一直充满渴望。父亲临死前,想让他去寻找母亲,把一张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塞到他手里。那张纸条就压在枕下。一压就是很多年。直至有一天,他藉着酒意拨打过去,报出父亲名字,那头不容他多说,砰地挂断电话。他的心随着那清脆声坠落在地。也好。没有亲人,才没有牵绊,才不会受到伤害。直到宝凝出现。连他自己也惊异,从什么时候起,她让他牵肠挂肚。等到发觉她对顾思存有情,他的心竟然像被小小刀片,不经意地割开一道口子,细微得很,却汩汩不断地涌出鲜血。那种疼,无法用言语形容。他伸出手去,为她拨弄耳际乱发,爱怜地说:“看你,头发都多长时间没修了。”她突然撒起娇来,“等你陪我去。”他笑起来,“好。”她踌躇一会,小心问道,“你知道我母亲在哪?”他凝视着她,良久才扬声叫金栀,“金栀金栀,走啦!”他并不多言,大踏步走在前头。车子启动,掉头前行。不一会,渐渐驶入安静山道。金栀诧异起来,“嗯?这是去哪?”她迟疑地看向宝凝,“阿姨,住在阳明山疗养院?”宝凝脸色发白,紧咬着唇不说话。丁迟神情淡淡地说:“今日先办妥手续,下周正式接她出院。”宝凝只觉得浑身无力,虚弱地发问,“你……还知道些什么?”偶尔在梦里,宝凝会梦到自己的赤着双脚,在宽大的屋子里乱走。母亲和父亲在楼上吵架。她觉得厌烦。偌大的屋子里,永远充斥着他们的争吵声。晚上她会偷偷溜出去,月光如洗,少年在街头等她,一看到她眼睛便亮起来,像天上的星。全世界,好像只有他才真正疼爱她。他没有父母,但有一个疼爱他的奶奶。他总带着她去他家,奶奶就会做许多好吃的给他们吃。鸡蛋饼,小包子,炸鸡腿……十六岁的那一天,他们第一次亲吻在一起,身际河水翻腾,天边月光皎洁,他们说好,以后,永远要在一起。然后,那一天,父母亲又争吵起来,吵得很凶,最后还打了起来,母亲狂骂父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对不起我!你不是人,你竟然还给她买房子!”父亲针锋相对,“对!我就喜欢她,怎么样?至少她不像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赌钱!咱们家都被你输光了!”母亲冲上去,试图掌掴父亲,父亲一把反扭住她的手……她很害怕,冲上去阻止他们,他们争斗得红了眼,没有人理她。她记得小的时候,他们也是相亲相爱的啊。父亲总是喜欢亲一亲她,又亲一亲母亲。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视彼此为眼中钉?她阻止不了他们,情急之下只得嚷,“你们再吵,再打,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她退到栏杆边,外头正下着飘泼大雨,天空黝黑得像块锅底,风很大,吹得院子里的树木哗啦作响。母亲看她一眼,气恼地说:“你下楼去!大人的事你少管!”她心中伤心失望,大叫一声,“mama,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侧身,就直往地面坠去。雨水扑头盖脸而来,耳际只有呼呼风声,短短瞬间,只来得及听到父母的惊呼声。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全世界一片死寂。丁迟握着她的手,“只要有心,就可以打听得到。宝凝……”宝凝微笑,“我从前叫……”丁迟倏地在她唇上一吻,制止了她,“你是宝凝就好。”她凝视着他,笑了。但喉咙发紧,作不了声。“顾思存也会知道。”他提醒她。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微微一颤。“即便他从前不知道,现在你要接回母亲,势必要让他知道。”丁迟看着她,“你做好准备了吗?”她深吸口气,笑,“当然。”当然。是他辜负了她,而不是她对不起他。当她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在床边垂泪的父母一齐扑了过来。她浑身疼痛,想笑,但脸部僵硬,笑不了。母亲哭,“你这个傻孩子!”父亲也哭,“宝,是我们害了你。”她心里尚还一喜,以为这一场劫难,终于换来一家人的团结与安乐。几日后,她终于得知,她的脸受了伤,如果要恢复,需花费大笔金额,做上尚还未知次数的手术才可。趁病房没人,她偷偷走到卫生间,自镜中看一眼自己,然后惊骇地捂住了嘴。她自此不肯说话。而他,从始至终,再没出现过。深夜里她才敢痛哭。不仅仅因为脸上的伤痕,更因为他,原来许下的誓言是如此轻易被打破。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