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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见了。”珍儿找了一整天,已经焦头烂额,没了主意,只一个劲的哭道,“奴才到处找过了,都找不着人,又不敢告诉旁人……”弘昼狠狠瞪了身后的领路太监一眼,对方会意,急忙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回过头来,弘昼沉声对珍儿道:“我们分开两路,一定要在别人发现之前,找到皇后娘娘。”紫禁城虽大,但剔除掉珍儿已经找过的那几个地方,又不怎么大了。两人匆匆分配好彼此接下来要找的地方,然后分头行动。这里没有,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弘昼匆匆走一个角楼底下过,忽然脚步一顿,抬头望去,待看清楚角楼上那道身影,愕然道:“皇后!”蹬蹬蹬——靴子匆匆踩过木阶的声音。弘昼几乎是一瞬间就跑上了角楼,呼吸渐喘,看着前方赤足站在角楼栏杆上的皇后,连声音都有些发颤:“皇后,你这是在干什么,先下来好不好?”继后缓缓回过头,月色之下,她的面容显得苍白:“……你以为,我要从这儿跳下去吗?”说完,她回过头,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角楼边缘。随着她的步伐,弘昼只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没多想,就已经随她一块儿走了过去。若继后此时一个失足……只怕第二天宫人发现的,会是两个人的尸体。“我在这儿呆了一天。”继后忽然站住了脚步,眺望远方道,“就是想知道,富察容音站在这儿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然后她笑了起来,一反常态,极轻松自在的笑。“富察容音和我,一前一后进了府,她是温柔端庄的嫡福晋,我是谨慎小心的侧福晋。我们有很多地方一样,却又不一样。一样的,是将真心托付给丈夫。不一样的……”继后低头看着脚下,“她从这儿跳了下去,而我,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也难怪一路走来,偏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宫女太监,似都故意避开此地。原来这地方,就是先皇后坠楼而亡的地方。地上看似干干净净,却有着血,有着泪,有着亡魂。弘昼沉声道:“皇后,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何必再提呢?你不是富察容音,也不会变成她。”“是啊,我不是富察容音,就算站在这儿,我也从来不愿死。”继后叹了口气,回头看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弘昼望着她。“因为我不甘心。”继后轻轻道,“本以为当了六宫之主,做了大清皇后,就再也不会任人践踏,再也不必谨小慎微,可我错了。从前的娴妃保不住额娘和兄弟,如今的皇后护不住阿玛,因为手里的权力太少,太少了……”“不,不是这样……”弘昼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那尔布的事情是他亲自调查的,真相如何,他最是清楚。连他为何而死的,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一切都如继后所言,贵为皇后,她仍保不住自己的父亲,因为想要他父亲命的,是她的丈夫——当今圣上。“不是这样……你只是……”弘昼难过道,“您只是对皇上心存希望……”而他却辜负了你的希望……继后一言不发。月光照在她消瘦的肩膀上,愈发显得她形单影只,孤独可怜。而她的丈夫呢?只怕又宿在延禧宫了吧……弘昼看着那只肩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却隔着一掌距离,迟迟不敢放在上头。“回去吧。”继后忽然头也不回地开口,“你跟我,都该回去了。”说完,她缓缓转过头来,重又恢复了平时的端庄贤淑,若非脸颊上那行泪痕,压根看不出来她曾经哭过。弘昼也只得随之变成一个臣子,恭敬地让出下楼的路,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孤独背影,他神色复杂,双拳握了又松,最终忍不住喊:“皇后娘娘,今后需要弘昼的地方,请告诉我。我想为你……做些什么。”继后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朝前方走去。第一百五十四章亲蚕礼“娘娘。”珍儿进来回禀,“皇上已经走了。”已经是晌午时刻,但继后还是没起床,仍然歪在榻上,听了珍儿的回报,微微点点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珍儿迟疑片刻,问道:“娘娘,皇上没有追究您的失礼,您怎么还僵着呢?”继后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淡淡道:“放心吧,皇上不会怪罪的。”珍儿:“为什么?”继后呵了一声,转头看向她:“因为他问心有愧。”珍儿吓了一跳:“娘娘!”“你以为本宫真的疯了吗?全天下的人都疯了,本宫也清醒得很!”继后的目光冷静的可怕,全不似外头所传的那样,因为其父的死,而性情大变,连皇帝都不理了,“若连亲阿玛走了,本宫也若无其事,才真的不像个活人!”珍儿终于觉出里头的深意来:“您的意思是……”继后冷冷一笑:“从来循规蹈矩的人,偶尔出格一次,皇上才会放在心上!只有让皇上记着我的冤枉,我的愤懑,整个六宫才能都记着!”一切如其所愿,一切若其所料。不到下午,弘历就命人送了一件旧皮氅来。此有先例。崇祯帝与周皇后失和,周皇后绝食抗命,崇祯帝便送去了一床旧皮褥,夫妻和好如初。如今他效仿先人,送来旧衣,意思很明显。“皇上还记着皇后的不平,仍念着两人旧日的情分。”——这个意思不但传递给了继后,也传递给了整个后宫。有人为此欢喜,有人为此不安,也有人为此……开始动手。寿康宫。“今年浙东大旱,山东蝗灾。”太后轻轻划拉茶盖,淡淡道,“这亲蚕礼,就免了吧。”皇后祭祀先蚕,劝勉桑蚕,这是旧例,更何况内务府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只待请示过了太后,就要按例施行,怎地突然就要免了?“太后。”继后斟酌着开口,“正是因为各地天灾,人心浮动,臣妾才想着亲自动手采桑养蚕,鼓励民间蚕桑之事,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往年都是这么办……”“皇后,容音在的时候,每年都办亲蚕礼,可从你继任皇后,便再未大张旗鼓张罗此事,你心中委屈,我心里都明白,可今年恰逢天灾,亲蚕礼耗资不菲,又兴师动众,实在不美。”太后言下之意,竟将一场公事,完全变成了她的私心,最后推脱道,“你若真的有心,明年再办不迟。”此事怎可推脱?继后一咬牙道:“太后,亲蚕坛、采桑所都已准备齐全,福晋、夫人、命妇也都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