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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睡着了。”冯氏点头,关切道:“可要再去拾芳阁里歇歇?”魏熙道:“不必了,眼下不困了。”冯氏又道:“那我命人给你拿梳子过来?”魏熙含笑致谢:“多谢六嫂。”————拜织女在夜间,有不方便在宫里留宿的在下午时便告辞离去了,只宗室女眷还留在宫中。因着亭中那一事,虽也算是与魏潋敞开说清楚了,但魏熙心中却还是极为不自在,本想随着他人告辞,却又做贼心虚,担心他人看出什么,只能随着姐妹们留在宫中。魏熙强打精神撑到晚上,随着冯氏等人一起移步望月台。望月台上已经摆好了祭品,又挂了许多精致的灯笼,倒也少了些宫廷中素有的肃穆之气,而灯火底下,衣衫华美的女子,更是为此处添了些浪漫颜色。有宫眷一面玩笑,一面往来处看,见来处无人,便又回头去与旁人说笑,可面上不免有些失望之色,如此反复了好些回,到后来,便再也懒得看了。魏熙自然知道她们在看什么,无非就是等着魏潋过来罢了,可魏熙更知道,魏潋今日是不会来了,因为她还在这里。魏熙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涩然,有些事一旦暴露于天光之下,便永远都抹不去,不是口头上说一句忘了便能忘却。魏熙抬眼看了看天上不甚圆满的窄月,心中知道,她以后怕是也难以圆满了。魏熙将视线从月亮上收回,魏潋今日一时退让,可谁又能保证以后,魏熙清楚为帝者的心思,也明白魏潋的性子,天下都是他的,她魏熙一个依仗着他的小女子也应是他的。魏熙有些烦闷的扯住玉佩下的穗子,心中不免想,魏潋若不是皇帝多好,若他不是皇帝,管他是喜欢是厌恶,都与她没有关系。若他不是皇帝……魏熙手上忽的一疼,她抬手,只见手中攥着被她硬生生撤下来的穗子。魏熙缓缓张开手,任由夏夜微凉的风将手中丝缕吹散。————魏熙一夜难眠,第二日醒来后,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向冯氏告辞离去了。出了宫门,正巧见前边谢珏从马车上下来,魏熙见了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后,便又顿住,等着谢珏过来。谢珏走到魏熙身前,问道:“怎么站在宫门口?”魏熙答道:“昨日六嫂邀我们来宫中过七夕。”谢珏点头:“在这里干巴巴站着做什么?”魏熙睫毛轻轻一颤,又抬眸问道:“阿翁可知道益阳之事?”谢珏神色一凝,示意魏熙接着往下说。魏熙道:“梁宽在益阳减税分田,甚有成效,陛下心系苍生,想要天下百姓都过得富裕些,已经拟了新制,阿翁可听到过风声?”谢珏振了振衣袖,淡声道:“他年轻气盛的,自然少不了折腾,且随他去。”魏熙眉头轻蹙:“天下的田财也就那么多,此消彼长,百姓得益,满朝的勋贵文武就要吃些亏。”“朝廷越发不像样子,是该压一压了。”谢珏说着,拍了拍魏熙的肩膀:“你放心,不论他做什么,阿翁都不会吃亏。”魏熙面色犹豫:“可如此一来,怕会生乱。”谢珏轻笑:“他虽有些浮躁,却也还没到失了分寸的时候。”他说着,低低一叹,眼中似有深意:“这事若是如他所愿,他这位子可就真做的稳当了,怕是连先前几位皇帝都比不得。”魏熙闻言心中一紧,面上有些忧虑:“他的位子稳了,怕是就没了顾忌,若那天他不高兴了,我们岂不是要任他处置了?”谢珏有些好笑:“哪有那么容易。”魏熙垂眸,抿唇不语。谢珏深深看她一眼:“我方才说的武断了,新制若出,朝中必有动荡,于他也不一定是好事,阿熙觉得这新制,可不可行?”魏熙定下心神,微微一笑:“若是于民有益,自当是可行的。”谢珏啧啧一叹:“虽说你是先帝一手带大的,可他也没有你如此忧国忧民呀,真不知你和谁学的。”魏熙盈盈一笑:“和阿翁呀。”谢珏嗤笑:“我可没那么多闲心思。”“行了,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快回去吧。”谢珏说罢,不待魏熙答话,便当先往宫门中去了。魏熙回头看了一眼谢珏的背影,便收回视线,抬步往车驾处走。萧尹见魏熙过来,忙上前,给魏熙掀开车帘,行动间,他腰间的玉佩与刀鞘相撞,发出一声脆响。魏熙闻声看去,如失神一般轻声呢喃:“剑有双刃。”萧尹有些疑惑:“公主?”魏熙回神,淡淡看他一眼,那一眼如远山寒雾,有着清凌凌的迷惘。萧尹被魏熙看的静在原地,握着帘子的手不自觉便松了。等他回神时,魏熙早已自己掀了帘子,矮身坐进车中。车马喧喧,各有归处,魏熙坐在车中却不知该当如何。她最先冒出的想法是去封地,远远地避开,可此举并不可行,去了封地,魏潋对她管束更严,她无论想要做什么都麻烦的很,更何况,是走是留,皆是魏潋一句话的事,去了也没什么意义。魏熙抬手按了按额头,心中有些烦闷,算了,先待在长安吧,新制将出,魏潋还有的忙。魏熙在府中还未安稳几天,她与魏潋有染的事便渐渐流传在坊间,先是七夕私会,后又是秽乱宫闱多年,没过多久,不仅用词越发香艳,情节越发离谱,连范围都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眼下在外面提起楚国公主,怕是都会有人隐晦又暧昧的说上几句,说完后,定也是要摇头晃脑的感叹几句,顺便替魏熙和魏潋早就驾崩的阿耶道几句不平。窦奉吉小心翼翼的将此事说给魏熙听时,可谓是忐忑非常,生怕魏熙拿他这个传话人出气。可魏熙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魏熙懒懒翻了一页书,道:“说便说,我一个公主又不在意这些,说不定因为这谣言,我死后,后人还能在史书上多添几笔呢。”含瑛抹着眼泪道:“可当皇家最重名声,若是有人借机生乱,怕是公主只有……”含瑛说着,泣不成声。魏熙接住含瑛的话:“只有判我个勾引皇帝的罪名,将我处死?”魏熙说罢噗呲一笑:“哪有那么容易,我的门生遍布朝堂,阿翁又是中书令,这种事可大可小,怎么处置端看身份如何。”魏熙说罢,将书合上,起身往榻上去,午时过半,她得去小憩片刻了,她一边走着,一边道:“这些流言蜚语,我不在意,六哥却不能不在意,都抛给他烦心去吧,咱们只管等着。”蕤宾疑惑道:“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