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財神爺

    我喜歡探險，小時候經常獨自在山裡亂逛尋找寶藏，到陽巨岩都成群結伙，次數不多，全由我二舅帶隊。那時岩上雜草一叢叢，陽具石旁邊有數棵野生植物，約半人高，葉子小小片、果子小小粒，台語發音類似「雄妮」，我從未在別處見過。後來竹筏壞掉，便沒再上去過。直到我決定養魚，撐著新竹筏前去勘察，再也遍尋不著那種植物。那成了夢裡的鄉愁，存入我心中的寶藏，當然不是探險隊員的目標。

    他們依據傳聞，懷疑岩上有寶藏，未親眼證實前，絕對不會死心。與其等他們不耐煩鬧出事端，我藉機賺一筆讓他們去碰壁，希望大家都滿意，尋寶熱潮就此和平落幕。

    二十個男人來自世界各地，我認識的有限。兩兩不時在交頭接耳，想必在交換心得，看來也不會有什麼新奇事。我走出深情軒，頂著烈陽行至劇組處，馬可已經離開了。

    「小傻蛋！」祁秉通出聲招呼，「那些人在幹嘛？」

    我說：「他們自願花錢研究石雕，應該都是藝術家。」

    「那麼獨特的景致，播出後一定造成轟動。我們可以上去拍嗎？」威廉斯問。

    我答：「據我所知，下周的預約額滿了。你們把鏡頭拉近，還是能看得很仔細。」

    「我偷偷告訴你，這部戲小威有投資，只許成功不容失敗。他求好心切，壓力大到得靠安眠藥才能入睡。你看我面子幫個忙，好心一次嘛？」祁秉通不惜塞奶進行關說。

    我立場堅定說：「拍戲人多手雜，還有許多機器。陽具石是古蹟，我擔待不起。」

    祁秉通不死心，把我往旁拉，進一步說：「就演員和攝影師，寥寥數人，總成？」

    「威廉斯那麼想上去拍？」我問著，心中忽然有個主意，交換彼此想要的利益。

    「廢話！你以為我沒事幹，那麼愛煩人？風景好人家才有興趣，你就不能成全？」

    「衝著你這麼熱心，我會找負責人談。希望不會讓你失望，完成威廉斯的心願。」

    「小威不嫌棄肯給我機會，我很驚奇也很珍惜。你該不會因為這樣，生我的氣？」

    「通哥！你喜歡誰愛跟誰在一起，那是你的選擇你的自由。站在朋友的立場，我衷心希望你可以一炮而紅，飛黃騰達可以幫我宣傳。更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唷？」

    「哈！我還是很想跟你打炮，既然答應玩3P，我會找時間，不會忘的啦！」

    「威廉斯應該對大香蕉上癮了，你果真有一套。那外勞剛剛跑來，他們也認識？」

    祁秉通說：「威力給你什麼好處？竟敢跟我嗆聲，說你答應給他安排工作，真的？」

    我說：「馬可自誇會做好吃的墨西哥食物，我想弄個攤子給他負責，試試人氣。」

    「只是擺攤子，他得意什麼，還對小威擠眉弄眼。」祁秉通以不屑的口氣說著。

    我笑笑問道：「威廉斯怎麼說？」

    祁秉通說：「只是幫小威的朋友跑過腿，手腳很不乾淨。你要用他，最好多考慮。」

    「謝謝通哥提點，我會加倍提防。威廉斯一直在注意，你快去哄，我得去忙了。」

    我確實有意，讓馬可與庫奇當活招牌，藉由當地人賣當國美食來打響名號。

    只不過，賣場早就定案，更動誠屬不易。我特地前來勘察，但見仿中古世紀的雄偉建物矗立在陽光中散發磅礡的氣勢，左前方有棟仿茅蘆造型的小家碧玉，簡樸的清雅跟華麗的財神堡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是座劇院，僅能容納三百人，但俱備最先進的軟硬體，開幕戲是童話故事『小丁丁與財神爺』。

    城堡高七層，地下是停車場。

    一樓以美食為主，硬體設備與招牌都固定位，無法更動。二樓至四樓，紀念品販賣部、玩具城、書城、速食店、西餐廳、以及火鍋館，沒有多餘空間。五樓是景觀咖啡吧環攏名牌專區，走高檔精緻路線，不宜油煙熱食湊熱鬧。六樓是影城和辦公室，我踩著迴旋夢幻銀梯上升到堡頂的空中花園，視野廣闊，山林美景盡收眼底，讓人心曠神怡。財神爺坐鎮的聖地，維妙維肖的神像高聳入藍天，白鬚垂胸笑靄靄，青衫布衣不失萬千威儀。左手持財運簿、右手撥金算盤，腳踩巨大金元寶，精神飽滿準備入世佈施。東方有座金碧輝煌『財神宮』，內有五路財神金身坐鎮，供信徒上香求籤。還有鐵半仙射飛輪算命、何仙女挽仙桃批流年，以及王母娘娘的求子金池和月下老人的桃花樹。為了響應環保，我捨棄傳統燒紙錢，另側有座『好運殿』，內有精油特製蓮花造型『財神燈』，小盞只要660元，信徒寫上姓名擺在壁間金洞窟燃燒，點亮一天一夜的財香，祈求整年財運亨通；大朵蓮花8800元有臉盆大，燒旺善男信女整月馨香，虔誠供奉在財神爺腳下的元寶山裡面，庇蔭一生一世衣食無缺。『改運燈』以靈芝造型，每盞680元，供奉在財神爺座前的兩座神龕裡，改運還能永保平安。

    民以食為天，求財當然不能餓肚子。數座堡壘是販賣亭，當季花卉為食材，有財富大漢堡、好運綿綿冰，以及香酥脆元寶等等。一切準備就緒，就待人潮來熱鬧。

    我滿心期待，大發利市的來臨。

    這時候，兩部升降機先後從城牆外升起，跳下來數名外勞。

    「巴的！」馬可笑嘻嘻跑過來，庫奇隨後慢慢走。

    「你在裡面逛來逛去，剛才叫你都沒聽到，在忙什麼？」馬可問。

    我扳起臉，正色說：「我若沒記錯，你和庫奇的工作到下周末，距離城堡開幕只剩一周。你們真要為我工作，練習時間很緊迫。問題是，還沒正式簽約你就到處張揚。親愛的馬可先生，你不擔心被遣返，我會害怕遭罰款，嚴重的話還得吃牢飯咧？」

    「雪特！安東尼這麼快就跟你說？我是為你抱不平，實在看不下去，才……」

    我打斷道：「通哥是我的朋友，以後請你做好自己的事，不用為我想那麼多。」

    「幹嘛這麼嚴肅，你說的，我聽得懂的啦！」馬可收起嘻皮笑臉，還裝委屈。

    我不假辭色說：「醜話說在先，你想在這裡賺錢，必須遵守我的遊戲規則，OK？」

    「知道啦！眼睜大、嘴閉緊、雙手要乾淨。」

    「你是聰明人，有空時不妨幫朋友想想。庫奇若受牽連被遣返，你要幫他養家？」

    聞言，馬可看了庫奇一眼，訕訕說：「我不是故意的，歹勢啦！」

    他有在意就行，我收起嚴肅的態度，「不知不覺都中午了，你們準備吃飯？」

    「我剛才看見，洪仔帶泰西去開房間。我想帶便當去偷看，你要不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