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帘之隔

    第十三章

    “这是郝奕轩，”坐上车，李如泽为三人相互介绍，“我同学。”

    “也算是发小。”男生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今年才入学的，不过我其实比如泽大。”

    打过招呼，秦诗妤没有太多话，转头就发动了车子。晨雾还没散，蒋天骐的越野车早早地就在小区门口候着了，两车一前一后，开上了去景区的路。露营的地点在周边的一座山上，大约三小时的车程，上了车，李如泽就开始放空，抬头靠在车座上，余光里总瞥见郝奕轩在不停地转过头。

    “你在看什么？”李如泽没有动作，望着车顶发问。

    “你那边景色很好，”郝奕轩吊儿郎当地回答，“你也看看。”

    李如泽撇了他一眼：“你那边的景色也很好，看那边吧。”

    手机在响，应该是明羽发来的消息，李如泽拿起来一看，却只是早间新闻的推送。今天没有什么阳光，天空灰蒙蒙地阴着，好在没有太多云，应该不会下雨。李如泽很快睡着了，醒来时车已经开进了山路，冷绿色的松树林在阴天显得有些过于幽暗，但很能让人平静心灵，李如泽稍稍开了一点窗，带着木香和一点土腥的空气立即扑进车里，吹散了她的睡意。

    车速并不快，拿起手机，李如泽拍了几张山林的照片，给明羽发过去，不一会却收到卢颖的消息：“明羽睡着了，你没有睡吗？”

    李如泽看见他，心里有些堵得慌：“刚醒。”

    抬头一看，车已经换成景然在开，秦诗妤和郝奕轩都睡着了，远处是几座秀美的山峦，野马在山脚下的平原上怡然漫步，两三结伴走向一片湛蓝的湖水。李如泽把车窗完全摇下来，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蒋天骐的车。

    在湖边的木屋下了车，李如泽和景然去收拾房间，其他人则立刻开始张罗着支帐篷、摆桌备菜。木屋不大，总共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是浴室，另两间也只有单人床，比起住宿，更像是专用来放行李的地方。

    整理完东西，李如泽站在木屋的台阶上低头看手机。李如岚的消息来得非常“适时”，简短的三四条，体面地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回家，李如泽沉默地看了半晌，最后咬着牙敲下一句：“姐，今天也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明羽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踩着台阶擦了擦马靴上的灰尘，“在看什么？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李如泽扯出一个笑容，站在原地等她来搂：“谢谢。jiejie，那边需要帮忙吗？”

    “都差不多了，我过来看看你。”明羽亲亲她的脸颊，“今天就专心地玩，别想太多。”

    “嗯。”李如泽抱着她晃了晃，和她牵着手往营地走过去，“jiejie，那些野马好漂亮。”

    明羽松开手，又搂住她的肩，几乎把她圈在臂弯里：“是啊，它们很自由。要不要走近一点去看？”

    李如泽摇头，扯着明羽的衣角继续走向营地。郝奕轩正在收拾炭盒的包装纸，一边动手，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李如泽有些不自在，拉开明羽的手臂，找了张折叠椅坐下来。众人也都纷纷做完了手上的事情，围坐在一起吃了些水果点心，一时间草原上都是说笑声，李如泽坐在其中并不多话，只是带着笑慢慢吃明羽削好的苹果。

    礼物、生日歌、切蛋糕，热热闹闹地走完生日的流程，李如泽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不远处还有两队人的营地，听到这边在过生日，都热情地前来搭讪祝贺。架上了炭火，几个大学生跑去钓鱼，然而下好了钓钩却一直欢乐地聊着天，被蒋天骐嘲笑是“醉翁之意不在鱼”。李如泽望着湖水出神，明羽今天没有戴那只戒指，实际上也很少见她戴那只戒指，或许只是巧合呢？

    “我给你拍照吧！”另外两人被叫回去打下手，卢颖于是站起来，对着李如泽端起他的微单，“小寿星，笑一个。”

    李如泽配合地转过头：“还要拍吗？你还是快坐下吧。”

    “很美嘛。”卢颖一边查看照片，一边坐回折叠椅上，“要不要把明羽也叫过来？”

    李如泽看了他一会，收起钓竿：“我问你个事。”

    卢颖的表情僵了僵，像是对她的问题已经有了预期：“你问吧，一定老实交代。”

    明羽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是叫他们过去吃饭。李如泽回过头招了招手，没起身，小声对卢颖发问：“你说你之前的那个女主，我认不认识？”

    卢颖紧张地点了点头。

    李如泽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真相此刻只与自己一帘之隔，她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迎接。和卢颖面面相觑了半晌，李如泽艰难地开口：“你，你跟明羽怎么认识的。”

    卢颖痛苦地扶着额头：“我说，我都说。大二的时候，参加一个交换企划，在美国待了几个月……”

    “去年呀？你送了她戒指对不对？”

    “去年。戒指是我送的，那就是个小玩意……”卢颖抓住她的手，神色恳切，“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是实在不知道你们到底——不，我承认是我胆小，不敢插手。”

    “所以，”李如泽感到像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像是被更重的思绪压住了，“她真的就是我给你看的那个S。你们合伙骗我啊？”

    卢颖哭丧着脸：“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和她吵架啊。”

    “我们在一起了，不会吵的。”李如泽无奈叹气，心底倒是意外地没有太难受，可眼眶却不自觉地湿润了，“走吧，吃饭去吧。”

    今天是好日子，可是脑子里实在太乱，李如泽脸色复杂，坐下来由着明羽喂了一筷子菜。

    吃过饭，众人决定去散散步，李如泽却中途退出，返回小木屋洗澡。下午的草原上日光变强了许多，热水澡一洗完，浑身都熟透了似的热着，李如泽穿着件吊带推开房门，迎头撞上了郝奕轩。

    “嘿。”郝奕轩低头看了她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回来歇会。”

    李如泽把毛巾拉起来，裹住上半身：“真巧啊。那我先出去了。”

    “哎哎，你……”郝奕轩伸出一只手，虚挡在李如泽身前，“你家里知不知道？”

    “什么？”李如泽皱起眉，不明白自己的生日到底为什么这样多事，“什么意思？”

    “我看到你们，在木屋前面。”郝奕轩的眼神很奇怪，说不出是兴奋还是讶异，“你不怕我告诉宋阿姨和岚jiejie啊。”

    所有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李如泽喉头发紧，无力地把住了门框：“我当你是朋友，为什么这样说话？”

    郝奕轩貌似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开个玩笑嘛，不好意思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很好奇，你被男生伤害过？“

    李如泽撇开他，要回房穿外套，还没来得及转身，毛巾下的手臂就被郝奕轩一把抓住，皮肤紧贴的感觉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好笑。别让我讨厌你。”

    “Sorry，是我不好。”郝奕轩松了手，却又抵住门框，把李如泽困在手臂中间，“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复读来A大吗？”

    说着话，他以一种令人战栗的态度越靠越近，李如泽两手挡在脸边，想要推开他，然而还没来得及出手，李如泽顿觉身上一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倒是很想知道。”明羽像个知心的长辈一样笑着，把着郝奕轩的肩将他带开了好几步，似乎没使什么力气，但手背上鼓起的青筋道出了主人的怒火，“你是有什么特别的祝福要送给她么？”

    李如泽愣了一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