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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1)

    啪——

    一枪响在大沙锅惊起回声一片,单筒望远镜里出现了一匹载着人狂奔逃命的马,后面则是穷追不舍的高泊飞等人,盯着前面那移动的靶子,接连枪声不断。

    “若水老怪的手下高泊飞,终于舍得离开两棵树了,我还以为他是只泊不飞呢。”站在山最顶上那人收起望远镜,蔑笑着说。

    门闩则坐在山头另一处的山石上用手里那把枪的视镜盯着窜向一棵树方向的这群人,等视线被山坡挡住便收了枪往那人身边走,边走边说:“高泊飞这外强中干的家伙,生出骨头来了,一定是利字当头。”

    那人皱了皱眉:“可我不认识前面被追的那只兔子。”

    “老魁,我方截获共挡上海方面的电文,明码——惊蛰。”

    那人被叫作老魁,此刻惊讶的转身向左歪了下头:“明码?这么大胆?再确认一次。”他又得到一次肯定的回复后看向身边的门闩:“上海方面出什么事了,共挡好像要动他们所谓的种子了?”

    门闩看了一眼等在马边的一众小弟们,他们会了意,分分上马,却被老魁喝止:“高泊飞跟我们干的都是一样的勾当,我们还眼巴巴的去挤什么?下马待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觉得高泊飞不合我们意的时候。”

    门闩心里想:这位太子爷真是又狂又自信,等会报文给先生的时候又要想想替他圆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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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前面就是共挡控制区的一棵树了,咱们还追吗?”这批马匪的马停在了眼看不见的一条线上。

    高泊飞:“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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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奔逃命的马儿从一棵树的入口掠过,差点儿撞上小路上正在和卞融说感冒被村民们叫做“鬼掐脖子”的何思齐以及听的一头雾水的卞融,清脆的一声响,是他们手中的空玻璃药瓶碎了。

    “崔百岁!你今天结婚呐还是赶着投胎啊?!”何思齐望着马儿摇起的尾巴下意识的嘴碎。亏了他反应快,拉着卞融的胳膊退到了小路边沿上,不然就要做了这马儿脚下被蹬飞的石头。

    “百岁!百岁!”

    “百岁呀!”

    “百岁你这是咋了!?”

    听见村口的人吆喝起来,何思齐很快意识的出了事了,赶紧朝人声嘈杂的地方奔去,刚还在村头聚集的众人很快将崔百岁围了起来,说巧不巧,带着卞融来村里巡诊的老乡医正好也在村头。

    “快,给我药!快给我药!”老乡医看了崔百岁,发现他已经口吐血沫,又转头看向旁边拿着放药瓶篓子的卞融急切的伸手。

    “给。”卞融急得从篓子里掏出药瓶就递了出去。

    “不是这个,这是治白喉沙眼的,你懂不懂!快去准备手术台。”老乡医看见了百岁身上冒血的弹眼。

    “没,没,没有手术台啊。”是的,卞融不懂,她只是拿着药品过来给乡亲们派药的,不曾想在这见到这么一出要死人的场景,手拿药瓶抖着,眼泪无措的掉,她第一次实际的感受到西北大沙锅的荒凉,以及面对这场景,她带来的药品派不上用场的无助。

    崔百岁的眼始终在人群里面扫着,周围的喊声已经进不了他的耳朵了,突然,他好像是看到了谁一样,靠着老乡医的手,猛的抬起上半身。

    “惊蛰——”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近乎怒吼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了无生气的倒回了地上,腾起一片沙土。

    只有一声,但却惊起三处重响。

    伴着村民们的呼喊,何思齐把视线从百岁嘴边的血沫移向了人群对面骡子,骡子拍几下身上驴皮做的马褂,并不在意往外冒的尘土和熏人的臭气,低下头便走离了人群。

    另一边听见动静刚走出铺子的古老板,听到“惊蛰”这两个字便沉默的又走了回去。

    何思齐跟着骡子走到了他的住处,说到:“你曾经说过,如果听到惊蛰,所有的种子都必须停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哪怕家里着了火,老婆孩子在炕上烧着。”

    “惊蛰到底是什么?”何思齐沉默了几秒又继续问到。

    “惊蛰是我挡地下组织被连根掘起的危险信号,在今天以前一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挡内出现了大叛徒,第二次是二七年出了屠先生这个大能人,一但地下组织的联络网断了,延安就成了真的孤岛,后来咱们就学乖了,事先都留个备份,就叫种子,揣着这些备份的人也叫种子,听到‘惊蛰’就得不惜一切,把种子送到地头去,粉身碎骨也要让种子发芽。”骡子总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方言在这个时候也显得庄重起来。

    “那这次被掘的地方是哪?”

    “你的老家,上海。”

    骡子摆了摆头朝天望着:“崔百岁是个好小伙啊,肯定是听到了惊蛰,就撇下了自己的婚事不管,赶了过来,知道不拖累家小,比我强啊。”

    “他比我强,他至少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何思齐摆弄着骡子骡车上的麻绳。

    “不,他不知道,他和你一样,只认识我这个自己人。你比我们强,你只要活着就能知道什么是种子。”骡子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理会何思齐眼中的疑惑,他甚至不用瞧就知道,知道何思齐在一棵树的这些年每一天都在想着这些疑惑中度过白天黑夜。

    “我现在就活着,可是我现在不知道什么是种子!我只知道四年前,你神叨叨的给了我一本密码簿子,里面写的什么阿拉伯数字,英文,拉丁文还有汉字组成的扎了堆的鬼画符。你说:‘组织相信你了,以后我们要为这个活着’,我为此兴奋了好几个月,可是四年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不是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在为什么而活着。你不知道,是不是他能知道?”何思齐说着,带着他的愤慨,转身走向了骡子棚,指着其中被指为“他”的骡子,“好,我问你,你知道bk仓库3837789是什么意思吗?还有.....”他只是说出了背过的那个小簿子中数不尽的鬼画符中的一两串。

    骡子很快地起身给了何思齐的小腿一脚:“我告诉过你,死都不能把这些东西说出来!”

    何思齐先是痛叫了一声,然后弯下腰来捂着腿,但对上骡子的眼神,才低下头。

    两人沉默良久,然后走到了地势高一点的地方,能看见土坡地头荒凉的草,连不上的绿。

    “像我们这样的种子有多少?”

    “就这么说吧,咱们的对头都知道有一帮叫种子的主,这是个藏不住的阳谋。”骡子两手都揣进袖口蹲了下去。

    “阳谋?”何思齐打了补丁的长衫被风撩起,人却纹丝不动的立着。

    “根本瞒不住的,对头都知道这帮种子都是单线接头,臭烘烘的藏着,没事的时候就跟死老百姓一样,一旦有事就得拿身子往上填,于是他们就说,打兔子的时候到了。”

    “那到底哪些是真种子,哪些是假种子?都是真种子的话,有一个被抓到,就全军覆没,要是化整为零,一旦折了几个,到了地头一样没用。所以是不是一群假种子护着一个真种子,前赴后继,假赴真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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