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新来的？

    一辆黑色的宾利像子弹一样行驶着。

    宾利驶过静海的农贸市场，萧条的集市里只有零星几个来买rou买菜的顾客在与摊主讨价还价，很多摆摊的因为交不起租金不得不离开城市，逃回农村。

    宾利驶过静海的金融街，这是静海平均学历智商和薪资最高的地段，往日人声鼎沸你来我往的交易市场现在门可罗雀，只有几个被裁的交易员往外搬收纳箱，高薪生活一去不复返，等待他们的将是痛苦的煎熬。

    宾利驶过一处楼盘的售楼处，被断供暴雷气昏了头脑的业主们拿着棍棒和保安们对峙着，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警笛声。

    手机铃声把森林集团董事长陈森的视线拉回了车内，从考究的西裤口袋里摸出三星手机，界面上显示着“财务周海阳”。

    “海阳，是我。”摩挲着滑腻的手机侧面，陈森接通了电话。

    “陈董，收购的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那几家制造业公司的估值已经完成，按照集团目前的实力，收购它们绰绰有余。”

    周海阳总是这样，不管陈森在哪里直接就说工作。不过陈森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责难过他，大胆启用新人是他的一贯作风，想当初他力排众议把当时只是一个小会计师的周海阳提拔为财务主管。03年公司上市，04年处理财务欺诈风波，06年制定的财务战略使森林集团在金融风暴中几乎没受损失，多年来这个名校毕业的年轻人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奉献给了集团，奉献给了他陈森。可以说森林集团能在如今乌烟瘴气的静海商业圈一枝独秀，周海阳功不可没，陈森手扶着高挺的鼻梁，对周海阳的汇报致以真诚的肯定，思索要不要让他接触更多的公司秘密。

    “可是陈董，虽然收购那几家公司对集团未来做大做强有好处，但现在银行普遍惜贷，以前静海银行是咱们可靠的贷款方，上个月吃饭的时候也露出了不想放贷的迹象。集团收购那几家公司后，一旦银根紧缩，那问题还是比较棘手的。况且那几家被收购的公司有大量的老员工，他们的安置去留也是个问题，我担心到时候现金流会吃紧。我挺建议少收购几家公司，这样集团的回旋余地就很大了。”周海阳又汇报了一些不那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海阳，收购计划是年初股东大会确定的，不能再更改。银行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放手去做。”陈森沉稳果决得回答着。

    “好的，陈董，那您放心吧，收购的事情就交给我。”得到陈森的答复周海阳就挂了电话。

    陈森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玩味而又无奈得笑了笑，现在年轻人真有个性，居然连老板的电话都敢挂。

    “陈董，赵妈来电话说，您朋友的女儿已经在家里等您了。”

    陈森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窗外，宾利把萧瑟的街景狠狠甩到了后面，已经驶入了金谷豪园，这是他住的地方，也是静海有名的富人区，参天笔直的法桐掩映之下，陈森觉着自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豪华轿车停在一座英式别墅前，五十多岁的赵妈垂手立在门前。

    “董事长，小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是找您，水也不喝，东西也不吃。”赵妈轻声说道。

    陈森颔了颔首，推开精致的别墅大门，在玄关处的全身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女孩穿着素色的衣服，安静得坐在那里。

    “小萱。”陈森唤着女孩。

    章萱抬起头，看着身着藏蓝色得体西装的陈森，站起身扑到陈森怀里，哽咽得说：“陈叔叔，我爸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陈森肩膀上呜呜得哭。

    “哭吧，小萱，我都知道，有陈叔叔在呢。”陈森轻轻把章萱抱住，拍着女孩一抽一抽的后背，今年的金融危机让章萱爸爸章庆奎的公司陷入了绝境，不堪债主逼命式的讨债，章庆奎在三十层高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留下了他十四岁的女儿章萱，早年章萱的mama就病死，章庆奎在外面做生意对女儿疏忽照顾，遗书中他把女儿托付给了老友陈森。

    陈森等到章萱哭够了，捧起章萱巴掌大的小脸儿，把她眼角湿漉漉的头发顺到耳后，拿丝绸手帕温柔得擦了擦女孩精致脸庞上的泪滴。“以后陈叔叔就是你的爸爸，这里就是你的家，上学工作什么的我都给你解决了。”陈森安慰着大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女孩。

    “谢谢叔叔。”章萱的声音还残留着哭腔。陈森不动声色得笑了笑，看来改口还是得慢慢来。

    “赵妈给你安排了卧室，就在楼上，我今天下午把你的监护人信息改一下，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叔叔自从年轻的时候爱人出车祸去世就一直没成家，没想到老天却赐给了我一个宝贝女儿。”陈森揉着章萱的小脑袋宠溺得说，眼角都是笑意，章萱低下头，终于露出了笑容。

    登着螺旋的楼梯，陈森轻轻拉着章萱的胳膊来到了二楼，打开一扇门，里面是一处精美到奢侈的女生房间，大床书柜书桌电脑一应俱全，陈森轻扶着女孩的肩膀，低头细声说：“以后这就是你的闺房，你的那些东西爸爸都给你搬过来好吗？”陈森悄悄得把自己改成了章萱的“爸爸”。

    “爸爸，谢谢你。”章萱终于自然得叫了声爸爸。

    “跟爸爸还客气什么？去玩会儿电脑，待会儿吃午饭，下午爸爸带你去搬东西。”陈森很是欣慰得拍了拍章萱的肩膀。

    书房里电话响起，陈森放松得把自己陷进真皮椅子上，拿起电话刚放到耳边，集团副手沈玫尖尖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陈董，你为什么还是要执意收购那几家公司？”

    “我不是都说了吗？买下来他们几家，以后在静海的垄断优势就是咱们的了。”书房里的这个电话也就沈玫才知道。

    “想法很好，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银行停止给我们贷款，那我们的信用就会出大问题，那个时候别说什么垄断优势，连咱们现在的地位都保持不了。”这个女强人一贯雷厉风行，说话不讲情面。

    “沈玫啊，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可有些事情你也知道，咱们不得不做点不想做的，你也应该理解我的苦衷。”陈森淡淡得说，声调不紧不慢。

    “银行那边我会想办法的，这些你不用担心。沈玫，这段时间还是辛苦你了。”听到电话那头缓和了一点，陈森由衷得感谢这个老搭档一直不离不弃。

    “嗯嗯，陈董，我也是担心集团会出事。”沈玫平静得说。

    “有件事情还得麻烦你，我的一个朋友自杀了，蛮可怜的，他女儿我就收养了，你帮着处理一下后事，我下午要去一趟公安局。”

    “陈董节哀，这件事我给你办了，你不说公安局我还忘了，公安局原来那个郑副局长调离了，从汕头来了一位新的副局长，据说很年轻，刚从刑警队长升上来。”

    “哦？有这事？我倒是才知道，新副局长叫什么？”陈森后仰着脖子，舒服得靠在椅子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问邱市长了吧。”

    结束了和沈玫的通话，陈森拿起手机拨通了静海市长邱淮洲的电话。

    简单的寒暄之后，陈森开口问邱淮洲。

    “邱市长，我听说咱们静海新来了一位公安局副局长？”陈森打开书房的门，在长廊里来回踱步。

    “是有这么回事，陈董还是消息灵通啊哈哈。”

    “哪里哪里，邱市长，咱们这位副局长叫什么名字啊，能透漏一下吗？”

    “一个年轻人，从汕头那里调来的，好像是叫薛进，没错，就是叫薛进。”

    “好的好的，谢谢您邱市长，改天还请您到我们集团指导。”

    薛进，薛进，陈森拿手机抵着下巴念叨着这个名字，路过章萱的房间，房间开着门，女孩正在弯腰收拾东西，长发下垂遮住了侧脸，有些窄的白色polo衫遮不住还在发育未见窈窕的骨朵儿身子，漏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腰肢，陈森眸子一暗，旋即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