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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叶一竹都习惯最后走。 人陆陆续续离开,她还在座位上写写画画,谭中林又折返回来。 她愣了愣,下意识环顾四周,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来。 “谭总。” “博宇的电话。” 叶一竹并不是没有听清他的话,而是觉得不可思议。大脑飞速运转好久,才指着自己问:“成博宇?找我?” 谭中林颔首,把手机递给她就走开了,留给她足够空间。 “一竹,你能联系上宁雪吗?” 那头灵敏察觉到电话的交接,叶一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成博宇有些焦急的声音。 “宁雪?” 叶一竹的心一下悬到半空,“我们早上还在聊天。” 可话一出口,叶一竹就已经有了不详预感。今天公司忙得鸡飞狗跳,直到现在临近傍晚,她都没空看手机。 成博宇告诉她:“我现在在剧场,石笑说宁雪下午没有来彩排,现在临近开场,她也没有出现。” “手机倒是打得通,可就是没人接。” 中午没有吃饭,加上现在成博宇带来的消息,让叶一竹身体发软。 谭中林回头看了眼伸手扶着桌沿的纤瘦背影。 “我心里有数了。” 叶一竹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谭中林,连“谢谢”都来不及说。 “你去吧,我帮你收拾。” 她凌乱的动作停下来,有些为难,最终还是说:“麻烦你了。” 宁雪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她的去向,叶一竹倒不担心她会想不开,可想来想去,只觉得这件事或许与程褚有关。 她不知道程褚家在哪里,也不想找顾盛廷,就只能找到程氏集团大楼。 好巧不巧,她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程褚和女助理正要前往私人电梯。 叶一竹叫住他,省得还要与前台进行一番斗争。 “程总如果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弄得人尽皆知的话,最好现在就出来和我聊个明白。” 她根本不屑硬闯进去,站在员工安检闸外,不慌不忙和程褚对峙。 下楼路过的员工窃窃私语,看到叶一竹盛气凌人的样子,还以为是程褚在外惹了风流债。 程褚伸手挡住凶神恶煞的保安,往前走了几步,沉沉开口:“你也知道是我的私事,所以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叶一竹冷笑:“程褚,这么多年,其实根本不是我有意和你过不去,你自己压根也没有要和我好好相处的意思。而且从始至终你做的那些事,怪让人恶心的。” 她望向别处,语气叹惋:“你说你条件这么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强迫一个不爱你的人留在你身边。” “叶一竹,趁我现在还能好好听你说话,看在你男人的面子上,你别逼我。” 程褚目光冷厉,双眼发红,立体五官罩有一片阴霾。 叶一竹怎么会怕受他威胁,“怎么,戳到你痛处了?”她轻蔑笑出声,往前走得更近,声音冷下来:“趁我还好好和你说话,你最好把宁雪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这回换作是他不怒反笑,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叶小姐还会讲法律?” 他的语气极尽嘲讽,“别说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宁雪在我手里,就算如你所说,我和宁雪的事也是我们之间的隐私,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哟,程总怕不是忘了,前几个月你已经被退婚了呀,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 程褚青筋直跳,“你……” 叶一竹摇摇头,失望至极。 “不仅强.暴、在外面乱搞女人、还玩囚禁,程褚,你如果想让宁雪恨你一辈子的话,最好不要矫枉过正,好让她自己看清你的真面目。” 连程褚都没想到,说完这番话后叶一竹会头也不回一走了之。 刚才她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到他的神经,程褚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走出大厦,叶一竹大口大口喘气,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恼怒还是激动。 她确信程褚不会伤害宁雪。 可就算她想要尽快帮助宁雪了结此事,但程褚说得对,这说到底是他们之间的事,她就算有心也无力。 程褚如果真的有心不放人,她也别无他法。 回到车上接到宁雪打来的电话,叶一竹几乎叫出来。 本来她对这个女人也是一肚子气,可听到对面沙哑的声音,叶一竹就什么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倒没有拿走我的手机,只是不让我出门。我刚才睡着了,看到你们打来的电话,我吓坏了。” “我们才是要吓坏了!” 叶一竹忍不住对她喊。 可听到她语气平静,又平安无事,就把满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 听闻她现在在程氏集团,宁雪惊得声音都在抖。 “一竹,你别跟他来硬的,我不想拖累你。” “宁雪,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还能联系到他们,可她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向外界求助。 宁雪觉得很愧疚,沉思许久,“一竹,我想了很多天,我还是想和他有始有终。” 她的反应和自己的猜测并无出入,叶一竹叹了口气:“你想和他有始有终,他未必肯答应。如果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就不会强行把你留下来。” “我知道。早上的时候,我和他大吵一架,可我想和他好好说。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就算现在我能一走了之,我和他之间也不会轻易结束的。” 宁雪蹲坐在床脚,环顾满屋子狼藉,声音变得模糊。 今天她原本是想和他做个了断,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分手。 一遍遍好言好语,又冷言冷语,周而复始。 面对她的质问,他忏悔又辩解,说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对她的心永远不会变。 “难道你能接受我在外面睡完别的男人又回来和你睡吗!” 她忍无可忍,冲他吼。 程褚脸色黑到极点。 “程褚,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早就该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外面主动送上门的诱惑。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明知道我接受不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还在外面花天酒地。” 程褚闭上眼平复自己的情绪,走上前抱她。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如果我不爱你,我何必跟在你屁股后面追这么多年。外面的女人怎么能和你比,只要你辞掉剧场的工作……” “闭嘴!” 她打断他的话,奋力推开他,失望至极。 “你还是不懂,我有多热爱我的工作。从我们在一起到现在,你就始终没有打消过让我放弃演戏的念头。怎么,我在舞台上演戏给你们程家丢脸了,给你程总丢脸了?” 她像看一个陌生人,步步后退,声音凄凉。 “难道只有我放弃剧院的工作,不用到外地巡演,天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只陪着你,跟你上床,你才能不去外面找别的女人……” 他没有说话,眼神凌厉地刨析她的身体。 * “程褚,你让我恶心,从头到尾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恶心至极。被你的花言巧语迷惑,我也恶心向你妥协的自己。” 一直后退撞到沙发角,宁雪身体一颤,仿佛在悬崖边缘找到可以救命的荆棘。 哪怕痛苦锥心,血流成河,她也要紧紧抓住。 程褚眸光一暗,身形未动,依旧像一个胜券在握的独裁者,高高在上俯视她。 “妥协?”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盯着她问:“你敢说你没有对我动心?” 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无疑于是对她的凌迟。 她毫不回避望住他,一字一句开口:“对,就是妥协,仅此而已。” 他脸上最后一抹淡笑彻底消失,那股阴郁和狠戾,让人寒从脚起。 “宁宁,我知道你生气,可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呆在这里,等我回来。有什么话,等你冷静了,我们再好好说。” 他伸手摸了摸她有些毛躁的头发,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压迫无尽,不留给她丝毫可以动弹的余地。 说完,程褚拿上外套,忽视心底那股慌措、躁郁,像逃一样迈开脚步。 心里紧绷的弦毫无预兆裂开。 见他若无其事走出去,却要把她无形禁锢在这间冰冷的房子。宁雪突然发疯一样去翻自己的手机,胡乱滑了几下,用力砸到他背后。 “你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才肯罢休吗!” 深入骨髓的强烈一击,程褚痛得皱了皱眉。 嘶吼过后,随着手机落地的巨响,空气陷入死寂。 带着巨大的迟疑、恼怒,程褚余光不受控制看向手机屏幕。 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他表情一怔,双拳紧握,眼泛红光。 宁雪全身瘫软滑坐下去,无力开口:“你说过,只要得到我,就不会再让我难过。可现在却让别的女人发这样的照片来嘲笑我羞辱我。” 她扯了一下嘴角,但笑不出来,心在滴血。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又或者是觉得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所以可以任你玩弄。” * 晚上,顾盛廷在天丽应酬,叶一竹突然发消息问他:“任心是不是在那里?” 顾盛廷有些为难,但知道如果她决心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见他迟迟不回复,她冷冷丢下一句话。 是顾盛廷想多了。 叶一竹根本没有精力和闲心想着要从任心那里下手。 她巴不得宁雪和程褚尽快做个了结。 不是任心,也会是别的女人——是一个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和有钱男人各取所需的会所小姐。 只是恰好,那个人是任心。 没过多久,顾盛廷又打电话给她。 “领班说任心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她恹恹应了声,让顾盛廷有些担心,“要不,我回去陪你。” 不知道为什么,叶一竹忽然觉得天光昏暗,失去亮度的一切变得极其扭曲。 明天就是竞标的日子。 “你去陪李宇他们吧,我想自己待着。” 顾盛廷修眉紧蹙,心口发闷,捂住跳痛的额角,向她妥协:“你别这样。” * 接到一封电子邮件后,叶一竹第一次主动打开了成博宇的对话框。 “星辉律师事务所的赵律师已经同意受理你的案子。” 上次无意间在剧院看到他落下的那张名片后,叶一竹也是偶然得知自己在美国的同学和这个赵律师竟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其实成博宇和她之间并没有任何信息的互通,可她还是多管了一次闲事。 缘由她不想解释太多。 或许就像谭中林一次次帮她对付李宇一样。 她盯着屏幕六七分钟,才等到他的回话。 “多谢。” 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叶一竹看到自己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鼻腔涌出热意。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竟然在无形中就走到了对立面。 因为一个恶魔,一个他们曾经共同对抗过的恶魔。 靳岑的消息也跳出来,她全身僵硬,没有点进去。 “不到明天下午,你还可以后悔,我可以让杨展收手。” 她冷笑,指甲紧紧扣进rou里。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在二十六岁生日那天,在他给她戴上戒指的前几个小时拿到他们天普的竞标方案。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们要对付的是李宇,共同的敌人是李宇。 她只能一遍遍这样告诫自己。 * 女人的惊声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任心被塞进车里,被揪得头晕眼花,抬眼看到坐在那里的一具黑影,杀人于无形。 “程总不是说以后不见面了吗,怎么今晚又有空?” 她故作镇定,搔首弄姿。 程褚手里夹着一支烟,在封闭车厢里吞云吐雾。 “你怎么知道宁雪的号码?” 任心往后躺,把腿翘起来,露出分叉裙里的一丝春光,慢条斯理开口:“噢,原来是程总的女朋友生气了,程总来为她出气……” 话音未落,程褚一个翻身,伸出还夹着烟的手掐她的脖子。 火光灼痛,任心痛苦叫唤:“杀人了!” 程褚的力道不轻反重,咬牙切齿,语气阴森:“说,谁让你这样做的。” 任心紧闭双眼,试图用力挣开他青筋暴起的手,艰难发声:“要不是你在外面乱来,不就没这事了。又想家里红旗不倒,又要外面彩虹飘飘,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啊!” 程褚忽然一松手,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把她甩到窗边。 “拿了我的钱却不办事,你以为天丽还有你的容身之处?”他轻蔑扭头,冷冷嘲讽她:“在夜场陪酒卖身的货色,也想成为我的女人,笑话。”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如同这些年来她听过的所有冷嘲热讽,不留余地扎进那颗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呵,我这种货色,能陪程总一段时间,全靠程总您的好眼光。” 程褚没有被她的阴阳怪调激怒,气定神闲把烟含进嘴里。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拿了钱还敢跑到宁雪面前舞刀。” 车里陷入沉默,任心垂着头蜷缩在车尾,默不作声。 “你应该知道,在大重,让你活不下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任心忽然笑出声,极具讽刺,双目失神望着前方,喃喃自语:“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倒要看看,谁给的钱多,让我就算离开天丽也能活。” 程褚侧头看她一眼,心中疑云密布,“有人威胁你?” 他早就想到任心给宁雪发床照的行为肯定是有人恶意而为。 不然但凭一己之力,她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对着干。 可程褚想不出来,对方会是谁。 他竟一时分辨不出,这个贱女人究竟是要他不好过,还是让宁雪不好过。 “再给我一百万。” 狮子大开口的事,任心这些年没少做。可起初,她对于这么大的数额完全没有概念,每次都要小心翼翼探清各色客人的家底和脾性后,才敢做出决定。 说来也是可笑,就是这些有钱人,让她提高了“眼界”。 她和程褚在一起差不多三个月,每一次事后他给的都不少。她也恪守职责,在床上陪他用各种高难度、羞耻至极的玩法让他得到生理上的极大满足。 宁雪一个高知家庭出生的女孩子,连恋爱都没谈过几回,在这方面根本满足不了程褚的胃口。 程褚那次醉酒拍下她尝到痛快后,只会在宁雪到外地巡演的时候找她。 她只想要钱,和他各取所需,没想过其他的事。 程褚冷笑:“你还真是敢要。” 她欲情故纵,故意激他:“对方不是什么大老板,都能一口气给我三十万。程总这么大的家业,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想必也不缺这点钱。” 捕捉到某个字眼,程褚阴沉沉开口:“对方是谁?” 任心笑得更加猖狂,觉得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程总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我的真名吧。” 她这些年流连于大重各个会所,在每一个地方都用不同的花名。 算来,她在天丽呆得最久,也是在天丽以“央央”这个名字闯出了名声。 程褚的表情显然有些不耐烦,“我对这个没兴趣。” 她轻笑一声,“可你对叶一竹这个名字一定很有兴趣。” 快要燃尽的烟忽然落下一小簇灰,灼得程褚手指一震。 任心很满意他僵硬的表现,熟门熟路从他口袋里抽出那包万宝路,拿出一根含在自己嘴里。 “找我的人是赵晓玫,她和叶一竹之间的恩怨,你应该也很清楚。” “这关宁雪什么事?” 打火机“啪嗒”一声熄灭,车里又是一片昏暗。 “程总应该不知道,赵晓玫和叶一竹第一次起冲突,就是因为宁雪。当时在一中,赵晓玫四处宣扬宁雪喜欢成博宇……”说到这里,任心刻意停顿了一下,去看程褚的脸色,故意加重语气问:“程总应该知道成博宇吧?” 程褚按下车窗,作势把烟头扔出去,可下一秒,他突然转身,狠狠将烟头砸到任心的肩头。 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那双充血的眼,十分清晰。 任心不为所动,笑笑:“叶一竹和宁雪是好姐妹呀,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放过赵晓玫。所以就有了在学校用篮球砸人的事。程总你自己想想,赵晓玫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的屈辱记到今天,好不容易让她逮着个机会可以报仇,一箭双雕,花点钱又算什么。” 程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辨认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清楚一中那群人当年的恩怨。”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承认我贪财,谁给钱我就给谁办事。”说完,她沉沉吐了口烟,眼神迷离。 “我需要在大重生存下去,我可以离开天丽,但我不会离开大重。” 她布满细纹的眼角,妖艳浓重的妆容都掩盖不住的苍凉。 面对她一时的恍惚,程褚不为所动,冷冷笑道:“你坏了我的好事,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 的确,以程褚的地位和手段,完全可以现在就把她杀了,或者是把她送到类似“溪湖”的地方。 任心再不知天高地厚,再逞强,此时此刻,还是打了个寒噤。 “但我相信,比起李宇,你还是有一点人性的。” 听到那两个字,程褚猛地皱了皱眉,觉得荒唐至极。 “你到底是谁?”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程褚恨不得一探究竟。 不然他总有一种身处绝境的危机感。 被一个风尘女人玩弄,这种滋味太不好受。 “你让我不再出现在天丽,我感激不尽。只要你把一百万给我,我绝对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介入你和宁雪之间。” 她像是突然换了副姿态,低声下气恳求他。 程褚暗自思忱许久,心境豁然明朗。 眼前这个女人洞悉叶一竹和赵晓玫的恩怨,还肯帮赵晓玫推波助澜——就是为了让叶一竹和宁雪都不好过。 李宇最近频繁出入天丽,赵晓玫又是李宇那边的人。 她不怕赵晓玫,却怕李宇。 “你恨叶一竹和宁雪?” 程褚冷不丁一句质问让任心怔住,她咬住下唇,眼神空洞,可语气十分坚定。 “我和宁雪之间没有恩怨。” “噢,这么说,那你是和叶一竹有仇啰。” 程褚居高临下望着她,眼神轻佻,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屈辱水漫金山,任心仿佛能听到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响。 “你肯定不知道,李家和我程家,是老朋友了。” * 在大重最高大厦进行的招标会一锤定音,城南“地海工程”最终花落初露头角的企业家杨展囊中。 现场去了很多人,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惊诧、失落情绪,都不是因为自家落标。 因为自从天普要参与竞标的风声传出来——且有消息称顾盛廷背后真正的支撑者是姓李和姓马的,众人就不抱有一丁点希望了。 可谁想到,势在必得的天普成了姓杨的手下败将。 记者都开始陆续离场,分坐礼厅两列的人马却纹丝不动。 最终还是顾盛廷先站起来。 他沉着脸系好扣子正欲转身,冷不防听到李宇的声音。 “慢着。” 刚气冲冲起身的马旭也被李宇喊住,不耐烦开口:“还不走留在这里看人放炮啊。” 李宇不动声色扭了扭脖子,发出阵阵脆响,又捂着自己刚好利索的左手站起来面对杨展。 “我原来不知道,展哥在商界,也有一手好牌。” 杨展翘着腿目视前方,似笑非笑:“白得够白,黑得够黑,配和李老板争个高低吗?” 李宇目光如剑,薄凉的唇角只一边抽搐着,就尽显狰狞。 “展哥初来乍到就花这么多财力物力拿下地海工程,真可谓是一掷千金了。” 话落,众人闻声,纷纷抬眼去看顾盛廷。 他神情淡淡,喜怒不显露于色。 这句话说出来,乍一听,有几分恭贺讨好杨展的意思。 可谁都明白他话里话外的讥讽。 “杨某今日还有事,改日有空,一定向各位多多指教。” 杨展没有任何反应,朝几人颔首。 转身的瞬间,脸上笑意骤逝。 马旭还记恨上回李宇被他手下打了一枪的事,现在这块价值上亿工程的到嘴肥rou又被他抢走,气不打一处来,猛踹倒一排凳子。 “妈的,老子迟早把他毙了!” 比起他,李宇倒淡然许多。 马旭以为这个项目对他而言的确没有它之于自己这么重要,又气又躁,“我早就说要把竞标价格再往上提一截,这下好了,让一个王八占了便宜。” 顾不上满头大汗,马旭冷言冷语:“地海对于你们两个倒是可有可无,可对老子来说,是救命的钱。” 李宇不管他一个人在旁边发疯,气定神闲自己含了根烟,又递了根给顾盛廷。 顾盛廷面色阴郁,没有动作,李宇深看他一眼,若无其事收回手。 马旭还想说话,不料李宇突然转身,狠狠把烟一摔,直接把面前的屏风踢折。似乎还不解气,他双眼暴凸,随手抄起一把椅子用力朝窗外砸。 每一下发泄都在空旷的大堂里发出巨响回音,所有人瑟瑟发抖。 一片死寂。 马旭愣住,最怕李宇磕完之后发疯的癫狂模样,哆哆嗦嗦急忙躲到顾盛廷身后。 “他今天没磕吧?” 顾盛廷身形微动,眼底一片阴鸷。 李宇仰头喘息,随手丢掉看不出框架的凳子,脸也被划出一道血光,指着马旭的鼻子骂:“老子放弃在日本的一个大好机会,就想凭地海在国内大干一笔,连洗钱的工程老子都他妈提前做好了。现在倒好,接下来一年赚几十亿的项目打了他妈水漂,前期准备的资金也他妈rou包子打狗!你他娘敢和老子说这种话?” 马旭双手合十,“宇哥……宇爷……我也是被那姓杨的给气的,你说他怎么就能刚好比我们多出一个百分点!” 马旭被李宇这副样子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能?”李宇冷笑一声,“你当姓杨的有多大本事?当年他眼看着自己女人跟了老六,这么多年过去,靳岑都他妈被玩烂了他才敢出手抢回来。嗬……” 李宇欲仙欲死抽口烟,“比我们多出一个百分点是他极限了,不然你以为他不愿多出一点,把戏做全?” 听到他这句话,马旭猛打个寒噤,从顾盛廷身后走出来,满脸惊诧:“你的意思是,杨展事先就知道咱们的底细?” 李宇不动声色,半晌没有说话,最后看向顾盛廷。 “廷子觉得呢?” 顾盛廷的脸也被刚才飞出去的木刺划伤,冷峻皮囊之上,红色鲜明。 痛意慢慢往上返。 他伸手漫不经心碰了碰伤口,抬眼直视马旭和李宇幽深的目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