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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然后呢? 任总裁在面向全体员工抑或公众时都会注意表现出他从容不迫的一面。但实际上和所有成功的职业经理人一样,他急切,执行力强,掌控欲旺盛,对直接下属更称得上冷酷无情。 任总裁对她的要求很高,也许比其他人更高。在短暂地打车移动到下一目的地时车里只有他们,他对她说:"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尽力。"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殷见群没有时间思考然后,正如她也没有时间对周含章行刑。 212 高强度工作的一天结束后,殷见群回到酒店,像蜕了皮的蛇,脆弱的。在电梯里她在项目组的小群里更新完调研情况,抽出两秒时间去想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在迷宫般的走廊里摇摇晃晃地行走,走到房间门口,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摘了下来。 在沙发上打了一个盹。门铃声把她吵醒。她本想忽略它,门铃倔强地又响了两次。 殷见群打开门,她看见了门外双眼通红的周含章,看见他第一秒时她觉得她做梦了,而且这难得不是噩梦。 213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周含章的控诉还没有说完,最终被一个疑问词打断。 殷见群直接往前走了两步,抱住了周含章。 她的举动让周含章手足无措,他往后退了半步,再无可退,便就此定在原地,他的手悬在半空,不安地。 "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她说。 214 周含章来芙城的路上不止一次想过要掐死她。掐死她,然后自杀。其实这股冲动在他等待受刑的漫长一天里不断持续和发酵。他决定付诸现实。 现在她的脖颈近在眼前。他也许还闻到了她脸上化妆品的香气。 他还是没办法动手。 215 人类活在意外里。如果说世上仅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话,那会是设想和现实往往差得非常远,远到毫不相及。 周含章此前甚至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约二十个版本的狠话,其中关键字包括"报警"、"诉讼"、"找你父母"和"同归于尽"。 然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完全不是他预案里的任何一句。 他听见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自己的嗓子里冒出来:"你的手怎么了。" 216 她搭在他身上的手肘裹着纱布,纱布一直延伸到小臂,遮盖了手臂一半以上的面积,纱布裹得最多的部位以下有隐隐的血粉色透出来。 217 她回答:"不小心摔跤。难免有这样的事。说不定哪天也有可能死掉。" 周含章惊出冷汗。莫非她看出了他的来意。说到底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她放开他,但敞开了房间的门。这是一个显得亲密的举动。周含章跟着她走了进去,他的理智和酒店走廊的摄像头在他身后三步以外注视他。 门关上。 房里一张大床,没有睡过的痕迹。包、平板和那件脏掉的白色西装均匀地散落在沙发上,其中一个印着医院名字的塑料袋尤为显眼。 "帮我换药。"她拨开沙发上的东西,堪堪留出一个半座位,然后朝着周含章伸出受伤的那边手臂,一点也不强硬地说,多少带着撒娇的意味——对于这一点她并没有掩饰,"好不好嘛。" 他坐到她的旁边。他们靠得很近。像有一条软乎乎的蛇爬到他的小腿上,但在吐出信子的同时他会看到蛇露出毒牙。 周含章只能把纱布末端的结解开,力度很轻地。 218 伤口很狰狞,到结痂可能还要好几天。周含章十分肯定那会留下疤。 她在rou体上也得到了折磨不是吗。周含章这么想,这个想法充满一种富阿Q精神的快慰,很快他又为此感到愧疚。 棉签吸饱了双氧水,轻点在伤处的边缘,药水滴下来的瞬间大量气泡冒了出来,殷见群毫无反应,像是在发呆,或是强装镇定。周含章忍不住问:"疼吗?" 他一点都不关心,纯粹好奇他对自己强调。 她像是刚回过神来,定睛看了周含章一眼,她说:"不疼。你继续。" "你动作很熟练。"两秒后她又说。 "以前我爸会打我妈——"周含章说完后马上后悔,怎么什么事都和别人说。 殷见群没有接话,意外地。但他感觉得到她一直在看他,她似乎有什么话很想说出口,她最后还是没有。 219 周含章花了一段时间帮殷见群上好药,重新包好纱布。这是一段难得和平的时光。她笑了一下说:"有点紧。"他把缠绕手臂上的每一个纱布圈都放松了些。细心地。 她端详着他打出的漂亮的蝴蝶结,突然开口:"周含章,你还真适合做护士不是吗?" 殷见群还是那个糟糕的殷见群。果然。 周含章的脸涨得通红,憋了好久后他恨恨地说:"你活该受伤。" 酒店房间里非常安静,空调吹出的风声和两个人的呼吸声混在一起。周含章只觉手足无措。 她抬了抬手腕,周含章下意识屏住呼吸,闭眼握拳,起了少许鸡皮疙瘩。很轻的"滴"一声后,下身的禁锢被解开,突兀地。 220 周含章猛地看向殷见群。 "惊讶什么?不是为这个来的吗?"殷见群捏了捏他的鼻子,"你今天蛮乖的,所以我决定奖励你。" 周含章往后缩了一下,他并无空间可退。鼻子被殷见群牢牢捏住,有些发酸。 "还回阳城吗?"殷见群又问。 她的问题及时地让周含章想起他最初的来意。设想和现实相隔甚远,他不仅没有对殷见群动手,还帮殷见群换了药,并告诉了她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起的过去。 "回。"周含章赌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