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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骆绎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冷汗直下。骆绎摇晃一下,拿刀撑地,抬起头,眼神狠厉,剧痛几乎让他失去知觉。可他强撑着,嘶喊一声,再次迎刀向前。两个男人都如疯了的野兽,刀刃相接,浑身浴血。骆绎身上全是伤,每处都在往外冒血,眼前已是血红一片,意志却丝毫不肯松懈,撑着,迎接敌人的每一刀。累吗?好像累了。疼吗?好像疼了。停下来吗?还不行。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脚底下有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小姑娘。这一刻,她蒙着眼,坐在地下室震荡的尘土里。他计划好了,如果他死了,敌人会追去找淘淘,不会想到周遥就在庙里,就在脚下。可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比敌人先死。他怕万一。他不能冒万分之一的风险。可无论如何努力,他也有些撑不下去了。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慢,力量越来越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行,不能垮啊,还得拼命撑下去。下一刀,下一刀能否将对手打垮?太阳出来了,阳光透过窗子照在金色的佛像上。那一瞬间,仿佛,佛光普照。佛祖慈悲地看着脚下浴血而战的男人,有个声音在问,骆绎,你信佛吗?那一刻,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他爱的都失去,爱他的都背叛。可他从未仇恨,从未抱怨,不怪命运捉弄,不恨世人辜负。悲喜幸祸,皆由命运。骆绎,你信佛吗?不信啊。他这一生,早已看淡一切。所谓人生,不过是——苦乐相倚,祸福相依;看透这道理,便教我免于人生迷茫与恐惧之苦。——做到如此,便不信佛也罢。可此刻,这苦与祸,这无尽的迷茫与恐惧,是他这一生不能承受之重。这一回,不能再承受失去。只不过,不能再承受失去。佛祖,如果我信你,您能否庇佑我脚下的那个小姑娘,从此喜乐平安,阳光万里?于是那一刻,他松了手,让刀三的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骆绎抬起头,眼中血红,死死盯着刀三,看着疲惫的刀三松了刀,仰面哈哈大笑……鲜血顺着刀尖低落,掉在木板,渗进缝隙,一点点凝集,滴落,滴在周遥的眉心,像鲜红的美人痣。地板猛震,尘土飞扬。周遥蒙着眼,面无表情,一动未动。听着上头悲戚雄壮的喊声,听见刀刃再度刺穿rou体的闷响……佛堂里似乎有淡淡的楠木香,长夜过去,阳光普照大地,照着那金色的大佛,照着那白墙金顶的庙宇,照着寺庙外绵延不尽的芒果树,一片生机。照着疯狂的村民们,鬼魔之脸,无处遁形。太阳升起的那刻,陆叙开枪打死一个夺枪的女人,闹剧终结。袭警的,撒泼的,一律被捕。老巢一举被端。陆叙带着小分队赶去寺庙,推开门一片血腥。地板上,墙壁上,佛身上,鲜血淋漓。燕琳和杀手倒在地上,淌着血,奄奄一息。而骆绎——他浑身是血,低着头,寂静地站在巨大的金色佛像旁,鲜血沿着他棱廓分明的下颌滑落。长刀刺穿了他的身体。而他手里的刀刺穿了刀三,刀三背对大门,被骆绎的刀死死钉在墙上。仿佛,骆绎知道再拼下去已无胜算,不如,趁敌人松懈转身离开时,给他最后一击。他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同事们惊愕,蜂拥过去。陆叙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茫然走进寺庙,眼前一阵虚幻,耳旁一阵轰鸣。姜鹏和淘淘被带回,姜鹏四下寻找周遥,一行人最终掀开通往地下室的暗门。下到底下,周遥蒙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坐在原地,光线洒着,灰尘震落在她头上,鲜血滴在她眉心。她的身旁,黑色布袋落下,立着一尊散着柔光的翠玉佛塔。陆叙的泪瞬间下坠,他过去颤抖着把她头上的黑布摘下来。周遥安静地看着他,不悲不喜。陆叙知道,上头发生的一切惨烈,她都听到了。他忍住了泪,起身拉周遥:“走。”周遥轻轻掀开他的手,抱着自己。“周遥,安全了。我送你回家。”周遥摇摇头,抱着自己,不动。“妹子。”姜鹏眼睛通红,摸她的头,“没事了,哥带你回家。听话啊。”周遥还是摇头,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半刻了,乖乖地说:“骆老板说了,让我在这儿别乱跑。我只听他的话。”第46章陆叙从西纳口中得知周遥没回北京,而可能被燕琳抓走时,便知大事不妙。LAND项目事关国家机密,这次不论如何也不能让燕琳逃走。那时,他紧急联系缉毒警,并向上级申请重兵支援。特种部队,直升机,军医医疗队悉数赶来。陆叙也获准在关键时刻可射杀袭警平民,所以在寨民撒泼阻碍警方时第一时间平息了暴。乱。骆绎和杀手很快被医疗队带上直升机,医生们抢救了两天两夜,勉强脱离危险,却一直没再醒来。医生说,还能维持呼吸,已是奇迹,他们都没见过生存意识如此之强的男人,一次次在鬼门关转圈,又一次次挣扎过来。这恐怕只有那金色大佛的庇佑可以解释。周遥也一直没醒。她有非常严重的脑震荡,伴有支气管损伤,连医生都无法相信她在被陆叙等人强制带走前,能维持那么长时间的清醒。治疗很成功,周遥却迟迟不醒。医生从陆叙处得知周遥在地下室的经历后感叹,通常严重的脑震荡会伴随短暂的逆行性遗忘,或许她会忘记在地下室发生的一切。然而,周遥终于醒来时,看见守在病床边双眼布满红血丝的父母,她呆呆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父母被吓坏了,流着泪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不停地和她说话,她才渐渐回醒,渐渐,嚎啕大哭。她像疯了一般不停地喊骆老板,喊他回来带她走,谁说话都不听,只是一直哭,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最后医生发现异常,立即告诉她骆绎没有死,她这才停下,呆呆地望着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