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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政部部長陸躍霆一個月前喜得貴子,陸家上下無不歡喜雀躍。倒不是老來得子有多令人稀奇,而是陸躍霆戎馬半生、妻妾成群,卻膝下尤空,如今這個孩子乃是陸躍霆的頭胎獨子。那日,九姨太在醫院順利產子後,陸躍霆拉著她的手激動得老淚縱橫,愛子之心可見一斑。今日陸躍霆在陸公館內為愛子擺下滿月宴,城內名流商賈、達官顯貴都受邀雲集於此,連遠在國外的委員長都親自發來賀電以示祝賀。陸躍霆今夜可謂風光無限。作為陸躍霆的手下愛將,喬景禹自然不會缺席。陸躍霆還特地交代,今日赴宴必須攜帶家屬!因而,作為喬景禹家屬的季沅汐,今晚也是陸公館的座上賓之一。季沅汐鮮少參加此類的宴會,季府幾個姊妹中她是最宅的那個,也是最不懂得人情世故的那個。隨著年紀的增長,她有時候竟覺得這是種缺點。薄弱的交際能力、生澀的舞步,都讓她與這樣的世界格格不入。她看著舞池中一對對曼舞的男女,深情有些落寞。站在一旁的喬景禹許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與一些高級別的軍官將領打過招呼後,便一直陪在她身邊。他拉過她略顯冰涼的手,搓了搓。湊近她耳邊,輕聲道:「不喜歡的話,這支舞曲結束,我去和陸部長打個招呼就走?」「不用,我只是覺得以後該好好練練舞了。」季沅汐笑著,她心裡確實有這個念頭。以後陪著他,還得參加許多這樣的活動,她不想拖後腿,更不想讓他每次都遷就自己。並且,剛剛在宴會上,她認識了不少文化名流,與他們比起來,自己這十幾年所讀所學頓時顯得粗陋寡淺。但她並沒有自怨自艾,這一番對比,反倒激起了她的鬥志。如果說之前的十多年是種虛度,那往後的日子她一定不會虛擲光陰。就在這支舞曲結束前,她甚至都規劃好了接下來的每一步。一曲舞罷,清婉輓著宋逸文款款走向喬景禹與季沅汐所在的位置。今晚她作為宋逸文的女伴來到此處,心中便知定能再次見到喬景禹。舞步旋轉間,她終於搜尋到了喬景禹的身影,清絕出塵、岳岳犖犖的樣貌,讓她的心內再起波瀾。「子珩,怎麼不帶著嫂子去跳支舞?」宋逸文從服務生的托盤里取了一杯紅酒,飲了一口。「是我不太會。」季沅汐面露慚仄道。「我們喬三爺當年可是南京城裡出了名的舞池小王子,就在現在,估計也沒幾個能比得上他的。回頭讓他教你,保證艷絕這南京城!」季沅汐側目看向喬景禹,一臉求證的表情。「宋二少,你就不能收斂下你的浮誇嗎?」喬景禹有些心虛,不是因為宋逸文說的是假話,而是怕季沅汐誤會些什麼,他其實也不是那麼愛玩的。「哦?不知喬署長可否賞臉同我舞一曲呢?」一旁的清婉似是抓住了機會,笑著就向喬景禹伸出手去。「不了,我的太太不勝酒力,我還是陪在她身邊為好。」喬景禹放下手中的酒杯,攬了攬季沅汐的肩頭。「你去吧,我還沒喝多,況且我也想看看你的舞技是不是真如剛才宋二少所言。」季沅汐輕推了喬景禹一下,催著他上舞池里去。「就是就是,再說哪有女士邀舞男士拒絕的道理。嫂子這有我呢,你還不放心?」宋逸文拍著胸脯說道。「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喬景禹懟了他一句。樂聲再度響起,不等宋逸文回懟,清婉的手已經搭上了喬景禹的肩。喬景禹皺了皺眉,卻又不能直接推拒,他望了季沅汐一眼。她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喬景禹這才勉為其難地被清婉的舞步帶入舞池。清婉蠻腰纖細、粉面含春,隨著輕緩的舞曲,搖曳身姿,灼灼的目光含情凝睇地望著她的舞伴。喬景禹俊儔無極的臉上雖沒有任何表情,腳下卻剛而不拙、矯若游龍。清婉的舞步蹁躚裊娜,旋轉時飛旋的裙擺輕輕打在喬景禹的小腿上,季沅汐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像不像一對熱戀的情人?」季沅汐聞言一怔,並非宋逸文的聲音,卻又是她熟悉的音色。她扭頭去尋,但見章家的大表哥章啓雲就在她身後。季沅汐沒想到能在此處碰見他,心中微訝,卻又對剛才他的話有些反感。「大表哥在說誰?」季沅汐嘴角一牽,擠出一絲微笑。「表妹在看誰,我便在說誰。」章啓雲走到她身邊,指了指前頭的舞池。「難不成這舞池里跳舞的全是情侶?」季沅汐對他這種挑唆極為反感,當下便想轉身離開。「表妹!有幾句話,今日我必須對你說。」章啓雲一把抓住季沅汐的手腕,嗓音突然提高了一些。「什麼話?」季沅汐掙脫他的手,輕揉了幾下纖細的腕子。「出去說。」章啓雲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就往外去。季沅汐一路扯著腕子也沒能掙脫他的禁錮,二人拉拉扯扯地走到了陸公館的花園裡。章啓雲警惕地環顧了下四周,除了偶有公館的下人遠遠經過,並未有賓客在此。這才松開季沅汐的手腕。「你到底要說什麼?!」季沅汐艴然不悅。「沅汐,你一定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對嗎?」這是章啓雲第一次喚季沅汐的名字,以往二人都是以表哥、表妹來相稱,儘管二人毫無血緣關係。季沅汐訝然,果然當初自己沒猜錯,章啓雲那時確實是中意自己的,可是轉頭為何又與別的女子卿卿我我?如今她已嫁人,緣何又來表明心跡?章啓雲見季沅汐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復又道:「當初只知父母之命不可違,便與別人訂了婚。可每每想起你,心中便愧恨難當,尤其是在剛才見到你的那一瞬,我才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能釋懷了。」當初,章啓雲的確對季沅汐動了心。奈何家中已為他擇好了一門親事,對方出身望族,其父又是軍方政要。他沒有理由為了自己的小情小愛而放棄未來的大好前程。然而,事不遂心。此女是家中的獨女,自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章啓雲與她訂婚後,相處不過一月,便被她驕縱、蠻橫的性子折磨得苦不堪言。懼於她家中的勢力,猶猶豫豫地不敢提出退婚。直至今日見到季沅汐,見她比未出閣前出落得愈發嬌糯可人,便咬了牙下了決心。「我知道你也是鐘情我的,只要你和喬景禹離婚,我便退了那婚約,到時候任是誰來,我也絕不再辜負你!」「章啓雲!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喬景禹戟指怒目地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