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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8

    方拭非皱眉道:“无陛下首肯那自然是不行,所以我让你递交给御史中丞过目。你替我交过去就行了,怎么能替御史中丞对我说不行?”

主簿不赞同说:“这案件证据已然确凿,受害之人亦未喊冤,为何要去劳烦御史中丞?”

方拭非说:“受害之人都已经死了,你叫他去九泉之下喊冤?”

主簿恳求道:“方御史,御史台中公务繁忙,您能别自找麻烦吗?”

方拭非撇嘴,走过来问:“这算大案吗?”

主簿迟疑了下,说道:“也不算吧?”

御史台中案件繁多,此案由大理寺移交御史台,其中牵涉一名八品官员,已死。同普通案件比起来,自然算严重。可同御史台中的案件比起来,一般般。毕竟证据确凿,案件梳理清楚,不同的只是该如何惩处。

顾登恒估计只看了一眼,没觉得哪里不对,就给批示了。

方拭非冷声说:“是啊,说明这只是一件小案而已,我身为侍御史,且来台院已有两月有余,莫非连提起重审的资格都没有?”

先帝在位时期,御史台的权力极大。“自朝官犯罪,准狱官令,先奏后推。”即御史台面对一些案件时,是可以先审理断案,再上报陛下。甚至小案都毋须上报,因为陛下根本看不过来。

如此一来,其他官员有些急了,几次上奏,请陛下约束御史台。

到了顾登恒这里,规定了“御史揪获罪状,未经闻奏,不得辄便处分。”任何案件,转交至御史台的,御史台要处置刑法,必须交由陛下审批。

“这里。”主簿说,“这里判处五年刑期杖责五十有何不对?”

方拭非:“自然是我觉得太短。他虽非本意,可之后造谣生事,羞辱同僚,直至被查出真相方来求情,本该罪加一等,为何要从轻考量?”

那主簿不赞同地说:“怎么能单靠你觉得?大秦律例岂同儿戏?”

方拭非也不赞同说:“自然是我觉得,不是我觉得难道你觉得?你觉得能行吗?你不过区区主簿,我才是侍御史,你逾矩了。”

主簿红着脸说:“御史台岂能一家之言?我不过行劝诫之责!”

“我看你才是一家之言!”方拭非冷声道,“我如今并非要直接重审,亦无此等权力,你便在这里指手画脚。莫非我要听从你的意见,才不叫独断专行?本官还非听你的话不可?”

“你……你简直!”主簿气急道,“我本是好意提醒啊!奈何你在这里指鹿为马!”

方拭非余光间看见一抹黑色的衣角,眉毛一挑,抬起下巴大声道:“我做事自有考量。入御史台两月来,虽未曾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点,只能翻阅卷宗,查阅旧案。可我也是认真背过大秦刑法法典的,提出此案不公,更是深思熟虑。怎么倒了你这里,就是如此果断的一句‘图惹麻烦’?怎的我哪里不努力了?”

御史中丞出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主簿委屈喊道:“周中丞。”

“是这样的周中丞,御史公。”方拭非转过身,朝二人施礼,脸色不变道:“上官及同僚皆说我阅历尚浅,尚需学习,下官颇为认同。只是同僚皆过于繁忙,无我插手之地,为了能尽快适应,替台中分忧,下官便去翻阅卷宗,查阅旧案,以做学习。于是发现了一桩案情尚有疑义,不可认同,想请中丞代为参考,请陛下批准重申。”

御史公看了御史中丞一眼,也看了方拭非一眼。对他几人之间这事并不置喙,直接离开。

主簿试探着问:“周中丞?”

御史中丞说:“呈我案上吧。”

主簿忙道:“是。”

御史中丞也不欲对方拭非多说什么,觉得此人太多心机,爱耍聪明,还抓紧一切机会死命告状,真是……有些一言难尽。

正离去之际,方拭非在后面大声喊道:“周中丞,有劳!下官这两月翻查了上千桩旧案,还发现了不少奇怪之处。就劳烦中丞多辛劳一些。毕竟下官只有有所长进,才能帮您做事。”

第106章好事

御史中丞自认并无偏差,将方拭非递来的公文仔细看了一遍。

对方所述的确井井有条,起码表面看着让人证据充分,理由得当,且引荐了不少案例,看来是真研究过类似的案卷了。也看来是真的……闲得发毛了。

只是她文中所言所述立场过于严苛,不近人情。御史台中类似的卷宗里,自然也有更轻判的,此判不算显眼,也称不上特例。

办案自有程序。

此案如何量刑,当时已考虑的清清楚楚,他就算现在再看,也并不觉得出错。

当初凶犯杀人究竟是蓄意还是无意,一直未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自圆其说。之后人犯又愿意出五千两白银息事宁人,双方商议过后,死者父母及兄弟立即表示可以不予追究。

既然如此,轻判量刑自然合理,且双方皆无异议。

方拭非将这翻出来,分明是自找麻烦。她若非要计较个清楚,那御史台实在是不适合她了。

御史中丞摇了摇头,将公文放在桌角,便不再理会。

他以为这就结束了,是方拭非在与他不甘的抗议表示,并非真心想要插手旧事。

紧跟着第二日,第三日……源源不绝,且有增多之势。

主簿惴惴不安地将东西摆到他桌上示意,然后冲他尴尬笑了笑。

御史中丞抬着笔道:“我这桌子上有一半都是他的东西。”

主簿点头。

御史中丞:“这两天是不是又多了?”

主簿:“他看起来的确更熟练了。”

御史中丞:“他那里还有多少?”

主簿试图用手比对,最后觉得方拭非的能力实在难以比量,且无穷无尽无法揣测,于是摇头说:“应该很多很多。”

御史中丞在“很多很多”四字中,陷入了沉思跟绝望。

他脑海中忽然出现王声远在他面前提到方拭非时,露出的诡异表情。

当时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现在终于明白了。

——那个词叫同情。

御史中丞皱眉道:“他是将我们御史台的卷宗都翻遍了吗?!”

“额……这个……”他思忖片刻,试探着回道:“他的确是翻阅出了不少案卷,并沉迷于此,颇为辛劳。”

御史中丞挑眉:“呵。”

这方拭非,不会是真想把旧案都翻一遍吧?

主簿的眼神中分明回的是:是的,他会。

“不见谁同他一样勤快,偏偏是他。”御史中丞摇头,继续埋头做事:“知道了。叫外面的人进来,把左边的那一排搬到外面去。顺便告诉方御史,不要浪费台中纸张。”

主簿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