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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帝心间轻叹,面上却喜怒不显,只答说,“朕也还好。”又沉声问道,“你此行可有什么收获?”毕竟当初别离时,他心间憋着怒气,身为帝王,就算那怒气早已缓和,也还是难以一下拉下面子的。萧钧也并不在意,此时如实答说,“儿臣戍边一年,更加深入了解了边关民情,也有许多想法,都写进了奏折里。”说着,便将怀中早已备好的奏折取了出来。一旁的宦官高贺见状,忙伸手帝接了出来,打算呈给宣和帝,却见宣和帝将手一扬,只道,“先搁下吧,朕等会儿再看。”语罢,却又急着问萧钧,“你先前来信中说,找到了卫离,是怎么回事?”萧钧闻言心间一定,因为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此时不慌不忙,答说,“早在六年前,儿臣那时第一次出征塞外,因不熟悉地形,被困在黑水河畔,不得进退,情况危急,也是卫离及时出现,助儿臣脱困,挽救了上千人的性命。”宣和帝闻言一惊。年前萧钧来信,只道找到了卫离,并未细述具体情况,今日他见到人,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派人寻找的卫离,与长子早就有了渊源。他点头,“如此说来,你早就找到了他?”萧钧没有否认,只道,“是,儿臣这几年,与卫离一直有联系,便是此次西去凉州,也有他同行,这一年里,无论是平日cao练,行军布阵,还是与匈戎迎面的战场上,他都帮了儿臣的大忙。”宣和帝听罢,目光微眯,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到现在才说?你该知道,过去朕一直在找他。”萧钧道,“儿臣明白父皇惜才,可无奈,卫离此前并不再愿意踏进朝堂,他毕竟也是儿臣与几千将士的救命恩人,儿臣并不能不尊重他的意见。”“他不愿回来……”宣和帝眉间一皱,渐渐地,当年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眼前。但他亦明白,长子绝不会平白提及此人,所以他稍顿之后,又道,“那他现在人又在何处?”萧钧答说,“就在宫门外,他如今亦想当面拜见父皇。”宣和帝没有反对,颔首道,“叫他进来。”萧钧应是,亲自去到殿外传旨。没过多久,有一素袍的中年和尚,来到了宣和帝的面前。95第九十五章_望着越来越近的来人,宣和帝一时怔住了。说来曾经君臣几十载,就算卫离此时换了装扮,宣和帝也应该还能认出他来。尤其他其实也早知道,那时那场不成功的威逼之后,卫离便遁入空门,早已是个和尚了。但时隔十余年后,当他亲眼见到,想当初自己手下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大将,变成了眼前这般历经沧桑的素衣中年和尚,还是难免心惊。宣和帝凝眉望着来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所幸卫离倒还算淡定,一踏进殿中,先俯首给他行礼,双手合十,道了一声,“见过陛下。”因是出家人,并不能行跪礼,这事僧侣独有的礼数。但这一句“见过陛下”,却竟是足足隔了十余年之久。宣和帝压下心间感慨,颔了颔首,道,“一别多年,你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当年卫离辞官,他自己也是动了大怒,碍于怒气与脸面,一直没有理会卫离,还以为他会转头来求和,却没料到,这人竟真的如此有决心,竟真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和尚。而他话音落下,卫离却答说,“劳陛下惦念,贫僧一切还好,也终有能再来拜见陛下的一日。”言语之间的淡然,竟真的如出家人一样了。而闻此言,宣和帝这才想起要事,便道,“听说你有事要对朕说。”卫离点头,道,“贫僧有一桩天大的冤情,想向陛下申诉,还请陛下换旧臣一个公道。”“冤情?”这倒叫宣和帝颇为意外,问道,“你有何冤情,说来听听。”一旁,宦官高贺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十分好奇的样子。只见卫离稍缓,终于道,“当年因为拙荆的身份,贫僧没有答应陛下的赐婚,陛下一怒之下将贫僧软禁,这段过往,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宣和帝未语。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登基以来坐过的最为失败的一件事,他自己心间其实也承认。不过卫离这一问,显然也不是非要等他的回答,语罢又自己续道,“贫僧顾念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妻子,担心她久见不到我会担心,便托了当时的副将常乾去代为安置,哪知常乾卖主求荣,竟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趁贫僧被陛下软禁之际,特意带了人手前去迫害臣手无寸铁的妻子,给她灌下催产药,叫她当场娩出尚不足月的孩子,又之后,又命人将她毁容,若非当时有义士刚好赶到,长公主还想将拙荆当场杀害。”话听到此,宣和帝登时紧皱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说什么?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高贺也是瞪大了眼睛,惊讶异常——这样骇人听闻的事,竟曾发生在曾经鼎鼎大名的卫将军头上?然而骇人听闻的事还未说完,卫离又续道,“不仅如此,因贫僧那被催生出来的孩子并未当场死去,长公主就将其带回府中,丢进了马房,叫他与牲畜一同自生自灭,所幸公主府中有几位善心老奴,将孩子喂哺长大,而长公主却又将他当做马凳,日日踩着他上车出行,日复一日。”“只无奈,贫僧那时不得自由,陛下解禁之后,病妻与继女早已被义士救走,不知去向,贫僧苦寻她们无果,直到十余年后,与继女有幸重逢,才得知此事原委。”再度提及那不堪回首的过往,提及阿芸母子几人曾遭受的苦难,满面沧桑的和尚又忍不住再度红了眼眶。而上座的宣和帝,也是难掩目中震惊。十余年了,他今日竟是头一次知道,当年在他软禁卫离,意图逼他就范之时,竟然还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随着卫离话音落下,殿中陷入了沉默。反应了好一阵儿,那龙椅上的君王才开口,问道,“你当年出家,就是因为此吗?”卫离没有否认,只是叹道,“永失妻儿,贫僧心间已是万念俱灰,唯有遁入空门这一条路。”话音落下,宣和帝又是一阵沉默。须臾,他抬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