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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前几日,三皇子来了杏城,在我们这儿歇息了一宿,还直夸店里头的杏酒地道,特意赐了面旗。喏,”他朝那旗子努努嘴,“那上头的‘杏’字啊,就是三皇子亲笔提的。”江凭阑脸上笑意一僵,嘴里的花生米“咔嗒”一声响,随即她神色痛苦地捂了捂嘴:“你这店里的花生米也太硬,都硌着我牙了!”店小二慌忙朝盘子里瞧去,看这花生米的成色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如今托了三皇子的福,客栈已是名声在外,客人既然如此说了便怠慢不得,于是赶紧赔笑道歉:“是小店照顾不周,您看……要不给您换一盘?”“那倒不必,”她搁下筷子,端起茶碗将碗沿细细端详了一番,似在检查有没有污渍,良久后才将茶碗搁到嘴边。始终沉默端坐在对面的喻南也捻起茶碗,将斗笠沿上的纱帘掀开一角,抿了一口白水。立在桌边的店小二忽然觉得有点冷。喝水的人状似无心,实则有意,一人一口白水,一人心里一把算盘。这店小二口中的“三皇子”自然是微生玦。江凭阑不傻,知道微生玦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定是奔着她来的。擒她,还是救她?若要擒她,如此大张旗鼓反倒打草惊蛇,因此应是救她。从这茶碗的色泽便可知这家客栈很普通,非常普通,养尊处优的皇子当然不会住这样简陋的客栈,什么夸杏酒地道,什么亲笔题字,这些讯息都是刻意传播出去,好让她能在进入杏城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他的存在。她在暗,他便让自己在明。至于她是怎么会问起这面“杏”字旗的……那倒是巧合了。她从前常在爷爷那儿品鉴字帖,赏过不少大家的真迹,方才见这旗上的字气势开张却又不失秀逸,非俗人之笔,一时来了兴趣才打听打听。她心里叹一声,可惜了那么好的字写在块破布上,微生玦没给这店弄块匾额,想必是觉得时间紧迫,怕错过了与她接头的时机吧。这小子,心思倒挺细腻。江凭阑不动声色又喝一口水,转头对一直立在一旁不敢走的小二道:“三皇子都夸的酒,我倒也想见识见识,劳烦你给我……”“上些小菜。”她一愣,看向对面出口的人,又听他目不斜视道:“愣着做什么。”此人说话向来如此,出口时明明不带疑问也没有怒意,但偏就是让人不容置喙,店小二立马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连应声都忘了。“忌酒忌荤腥,不用我教吧。”江凭阑“哦”一声,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背上的伤,可明明是好意,却让人听了并没有感激的意思,就好像他三番几次救她,在她看来都不是出自本心。……几日后,素来热闹的杏城因为一个惊天的消息炸开了锅。各路江湖人士纷纷涌来,有细心人注意到,几日下来,城门口的青石板路竟被踏得破旧了不少。大街小巷,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从三皇子到了一位沈家小姐身上。“哎哟,几位是要住店?真是不赶巧,小店最后一间房已在一炷香前被客人要了去。”“后院可还有房子?能歇脚便行。”“实在不好意思,后院那库房也已住了人,您不如去问问别家?”此般对话,几乎成了每家客栈的日常,其实说话的人也晓得,别家?别家也是一样。自打那沈家小姐比武招亲的消息一出来,哪还有空余的客房?有些厉害的人物,一挥手便将一整家客栈包了大半月,那些慕名而来的小角色啊,城外十里小树林,走好,不送。一早,几位江湖人打扮的青年人正围坐在一家包子铺前,以商议国事的严肃态度说着些什么,走近了一听才知道,又是沈家小姐。“沈家虽是武林名门,却素来低调行事,这几年更是韬光养晦,不露锋芒,此番怎会为给自家千金求婿如此大张旗鼓?”“我也想不明白,大张旗鼓便也算了,为给自家宝贝女儿找一门好亲事,沈老庄主竟将沈家的传世剑都拿了出来,这本也下得忒大。”“再说那沈家千金,从前倒隐约听闻是个美人胚子,可沈家男儿自幼习武不假,难道连那独苗千金也是个练家子?沈老庄主如此宝贝女儿,怎会许她舞刀弄枪?”“管她是舞刀弄枪还是琴棋书画,打便是了。”“蔡兄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左右不过一个娘们,有什么要紧的?我要的是沈家那把传世宝剑。”“说得也是,不过,你们可有听说沈家的奇怪规矩?”“哪能不听说,看这大街小巷各处张贴的布告,我都快给背下来了。第一,来者须穿黑衣劲装短打,戴斗笠,以布巾遮面。”“哈哈哈哈哈……要我说,这规矩虽奇怪,定得倒不赖,人人都是一个样子,美丑不辨,也算公正。”“可还有第二条呢!说是……认得布告上的图案者优先比试。可那布告上是什么鬼画符?你们当中可有人认得?”一众人齐齐摇头。“听说已有不少武林人士将这鬼画符抄录下来,拿去请教各地的能人异士,只是至今还未能有答案。”有人嗤笑一声:“有答案能让你知道?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否则岂不是比试还未开始,便要惹来杀身之祸?”“哈哈哈哈……李兄说得有理。”这街巷里,人人口中左一个沈小姐,右一个沈小姐,倒真如里所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了。沈府里头,那沈小姐支着肘靠在桌案边,了无生趣地望着窗外的冬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叹了口气。异世真冷,后背的伤没好全,又水土不服地感了风寒。这都过去了好几日,她的保镖们仍是杳无音讯,微生玦也未曾出现。正愁着,忽听身后有人靠近,一个女声道:“江姑娘,该喝药了。”☆、密道旖旎冒牌沈小姐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随意摆摆手道:“放着吧,一会就喝。”她对人向来不太客气的样子,南烛也不在意,很好脾气地将药碗搁下,又唠叨了几句,让她千万趁热喝,刚转身要走忽然被叫住。“南烛啊。”自打进了沈府,除了吩咐比武招亲的事情,江凭阑很少主动开口,南烛立刻止了步子好奇回头。这一回头,便见她正定定地望着窗外。赏冬景的江凭阑赏到了一双人。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树下站了一男一女,女子穿得素雅,手中捧了个白瓷茶盏,笑盈盈地望着枝头的腊梅花,正同身旁人打趣地说着些什么。男子负手瞧着她,虽看不清面具后的表情,却让人觉得难得的平和,没有往日一贯的阴鸷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