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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房里都有沈家人。”言下之意很简单,林子里正有人朝这边过来,城外火药房也有人守着,而柴房那头已经被炸塌,他们的去路都被堵死了。“喂,”江凭阑用手肘推了推喻南,“现在怎么办?”“你不是已经想到法子了吗?”两人打的暗语令柳家兄妹一头雾水:“什么法子?”江凭阑不答反问:“你们俩,懂八阵图吗?”“懂一些。”“来,”她走到对墙壁灯下,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边在墙上刻画边道,“木屋四面为林,林中藏八阵,且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命名之,这里是天、这里是地……”她手中匕首划得飞快,柳暗、柳瓷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们所在的木屋为第九大阵,你们先去‘龙’字阵,将那里的树移位,然后往那边去,以逆时针为序,将八门阵法逆施。”两人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江凭阑的意思。沈家人要从林子里出来,必然是按着自家阵法走,若他们能改变阵法的规律,便可将沈家人困在其中,自己脱身离开。“那你呢?”“人少为宜,你们俩先去,我等一炷香再走。”“不行……”“少废话!你们迟一步,我就迟一步,还不快抓紧时间。”柳家兄妹被她连推带搡地赶走了,两人出了木屋倒也不再停留,立刻飞身朝林子掠去。依他们的性子和微生玦的交代,这种时候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但江凭阑推出两人时,在他们耳边说了一句话:“我有事。”“我有事”扩展开来便是“我还有事要做”,她既然不当着喻南的面说这句话,就说明这事跟喻南有关,两人知道时间紧迫,不宜再拖,只好先走一步。喻南低低一笑:“什么事这么要紧,值得你冒险留下来做?”她一脸的坦诚:“监视你呗。我以为,比起沈家人,你更危险。”“哦?”“四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万一有什么差错,你是死不了,你不死,我也死不了,那你说,死的人会是谁?”他隐在阴影里望着壁灯下的她,似询问更似叹息:“江凭阑,你对谁都这么有情有义吗?”她笑得气死人不偿命:“是啊,除了你。”“所以情愿搭上自己性命?”她一懵,一脸“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的表情。喻南没答,忽然回过身去,将手掌贴在墙壁上:“三,二……”“一”字落,密道另一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比刚才那声有过之无不及,只是两人离城外火药房尚有大段距离,因此未被波及。“沈家人还真不可惜这密道啊。”“见不了光的东西,自然毁了更好。”“这密道里究竟还有什么秘密?”“沈家百年名门,立足至今并非毫无道理,若真是什么正派,早该与柳家一样下场。”江湖嘛,本就是这样,世人眼中光明磊落的名门正派也未必就是行侠仗义救苦救难的菩萨。江凭阑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兴趣深究,耸耸肩道:“炸了也就炸了,原本也不可能从那头出去的。”“那么你以为,”他指指上面,“还能从这里出去?”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他之前那句话的意思,愕然道:“你现在不会是在告诉我,我们出不去了吧?”“不然?”他坐下来闭目调息,大有一副“能跟你死在一起真好”的样子。她气极反笑:“您喻大公子亲手设了今日这个局,居然没给自己安排好退路?”“我的退路,不正是被你亲手堵死的吗?”她哑然。拿柳家兄妹当挡箭牌的事她做不出来,更不允许他做,所以她把自己跟他绑在一起,本以为以他能耐,换个法子出去就是了,谁知会是眼下这种结果。他语气冷淡,丝毫不像在谈什么性命攸关之事:“沈家历代祖辈的智慧并非如你所想的儿戏,阵可以改序,但机会只有一次,一次过后便成了死阵。”“你是说,等柳暗、柳瓷顺利离开,这里就成了没人能进来也没人能出去的绝境?那林子里那些沈家人呢,总不至于被自家的阵法困死在……”她若有所悟地住了口,看了一眼对面阴影里打坐的人。沈家的阵法是无论如何不会困死自家人的,他们外人没有法子,不代表沈家人没有法子,阵法如是,密道亦如是。要想脱困,只能靠沈家人,只是……她凑到他跟前俯低身子,悄声道:“你跟沈家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这个节骨眼出现在这里,他们非但不怀疑你,竟还会救你?”或许是她凑近得突然,他蓦地抬头,刹那间眼底诡谲涌动,竟似星辰般亮。她在那样潋滟至近乎逼人的眼神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看见自己愣住的神情。他没戴面具。她起初几度欲见,后来为保全性命唯恐避之不及的这张脸……墙上壁灯泛着白,却白不过他的面容,可明明是近乎病态的白,不知怎地又让人想起水天一线处半隐半露的明月,或是暗盒中华光自生的羊脂玉,那般皎洁剔透,唯有黑夜才能容纳的美。密道里似乎暗了一霎,天地间一切光亮,从月色到星辰,从壁灯到她手中还未收起的匕首,都在这般绝色里黯然。密室,黑暗,静默无声的男女。她弯着腰半俯低身子细细打量他的脸,他盘膝而坐抬起头,用比她更为耐心更为细致的神色回看她。半晌,足足半晌,她回过神来,轻轻“啊”了一声,并不为自己方才的失神而羞怯,反倒控诉似的问:“你怎么不戴面具?”他似是没想到她第一反应竟是如此,愣了愣,然后指了指她身后墙上的转盘。她这才记起来,沈老家主死前曾欲图躲进密道,被他一掌废了机关,而那时所用,正是他几乎从未离身的面具。当时情急,后来他又一直立在阴影里,所以她才一直没发现。“你易容了吧?”他似乎更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又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我说这里太暗,我什么都没看清,你信吗?”他再摇头。“那我会死吗?”问了半天,她在意的竟是这个?“当然不会,”他觉得有些好笑,“你一个女孩子家,为何总将‘死’字挂在嘴边?”“既然如此,你总戴着面具做什么?”“习惯罢了。”多数时候以假面示人,因而养成了习惯,即便并无所需也一直戴着面具,这样一个人,说到底是有些悲哀的吧?她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一句更令她惊愕的话。“你是第一个。”她愣了半晌才说出话来:“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