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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立刻蜂拥而上。她的身后有他,她不能倒下。沉默对峙不过一会,这些人很快重振士气,再一次举刀向江凭阑冲来。她拼尽全力提剑上前,头也不回地喊,“带他走!”身后傻愣的吕仲永听见这一句大惊,“不行!牛小妹,你会死的!”“你不走,我们就会一起死!”“牛小妹,你……你坚持住,我……我帮你一起杀!”他说着就去捡地上的剑,“你放心,这里……这里掉了好多剑!我砸死他们!”“住嘴!”江凭阑被他蠢得清醒了几分,挥剑抹了一人的喉咙,“我是宁王妃,我以皇室的权威命令你,马上带他走,否则我就将你满门抄斩!”吕仲永耳边嗡嗡回响着“宁王妃”三个字,嘴里不停地嗫嚅着“满门抄斩”一词,最终咬了咬牙,将皇甫弋南扶了起来。“等他醒来,你告诉他!”江凭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边杀边喊,“我死后会回到我的家乡,过我的大小姐生活,他要是敢记挂我,盼着我再到这鬼地方来,我就骂得他每天打喷嚏,打到死为止!”吕仲永不再应声,微微偏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人,他的呼吸很孱弱,眉头紧紧蹙起,似乎想要努力醒来。“走啊!”江凭阑朝后大喊一声,随即回头一剑砍下对面人手臂,“你们这些不要命的疯子,有胆量就都给我一起上!”吕仲永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厮杀声,不知为何竟觉鼻子发酸,心底悲凉,脚下步子却越走越快,甚至小跑起来,他一面跑一面喃喃,也不知在给自己鼓劲还是在给皇甫弋南鼓劲,“殿下,殿下您不能有事!这是王妃拿命换来的……对,王妃不会白白牺牲,殿下,您坚持住!”漫天星辰璀璨,似乎预示着明天将是好天气,然而有太多生命,它们注定等不到明天。这一夜是八月十五,这一夜有人阖家团圆,有人却在拿命杀一条血路,搏一场相护,誓以死别成全一生里最完满的月色,要那人记住。这一夜的月色没有被载入史册,也似乎并不特别,然而有些细节当时不会在意,事后回想起来却忽然有了了悟。很多年以后,有人推开窗柩,举杯对着天边的圆月遥遥一敬,笑问:“月又圆了,如今你可还愿拿命护我?”当然,这是后话了。……八月十五的星辰曾过有一瞬的黯然。以一人之力将数几十人阻在三尺之外的女子还在浴血拼杀,她的眼皮沾满了鲜血,以至快要看不清敌人的动作,然而她没有时间去擦,所有的动作都像机械一般,上前,出剑,提砍,上前,出剑,提砍……她杀到麻木,杀到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脚在哪。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仍旧清醒地数着数。三百个数,只要吕仲永够聪明,足以带着皇甫弋南避到安全的地方。“二百九十七。”“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咣”一声响,她踉跄跪倒,手中长剑落地,再没有任何气力挣扎。“天杀的……”十几道剑光凛凛闪烁,浑身被血水浸透的女子叹了一口气,“下辈子绝对不要是这么难看的死法……”话音刚落,剑光纷至,她闭上眼,却忽然感觉四周风声静了静。她霍然睁眼,这一眼看去,跟前的杀手们竟像被人点了xue似的齐齐杵在了原地,定格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目。不,不止是杀手,世间万物,从天上闪烁的星辰,到飘在空中的落叶,再到耳边的风,所有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静止。静止只是一瞬,下一瞬,有什么力量破空而来,带着粉碎一切的张力,将这些面目可憎之人一招撂倒。没有鲜血,没有挣扎,一刹死绝。江凭阑半张着嘴抬头望去,夜空尽处,有人似神祇般披星踏月而来,浅银色衣袂掠过丘壑,掠过山河,似要拂去这世间一切流血、杀戮。然而不是见过的人不会晓得,那个人,他本就是世上最冷血的杀戮者。千氏。她大睁着眼,似乎又有了气力,支着身子站了起来,于满地尸身里仰头看向朝自己走近的人,清晰道:“救我,还是杀他?”对面人停了下来,负手而立,沉默不答。她神色异常坚定,再问,“救我,还是杀他?”对面人似乎蹙了蹙眉。她不松口,继续,“救我,还是杀他?”他终于肯答,不含情感地缓缓吐出两个字,“救你。”江凭阑点点头,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对面人一步迈近扶稳她,三丈距离于他不过咫尺,他垂眼看着怀中浴血的人,看着自己的衣衫被染出大片大片的鲜红,始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将她轻轻背起,动作熟练得好似曾经做过无数次。山风吹过,吹碎一句宛如梦呓般的呢喃:“何苦……”☆、表白江凭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奇怪的是,梦里没有皇甫弋南,也没有她自己,她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孤零零地立在夜色中,她看不清那孩子的脸,却觉得他是那样孤单,以至让她禁不住落下泪来。她簌簌睁眼,感觉眼角微微有些潮湿,忽然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啊呀,牛小妹你可算醒啦!”她霍然偏头,这一偏便看见吕仲永青黑的眼圈和胡渣,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向对面,那里,有人正倚着一个玉枕,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里衣,一动不动含笑望着她。“牛小妹,你可算是吓死我们啦!前天夜里你被人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连脸上都是,吓得我都不敢认!我跟你说,你这个伤啊……”她强自忍耐,怒目瞪他,“闭嘴,出去,我数三下,三,二……”吕仲永唰一下就抢出了门,自己走了还不忘赶走门口那一群护主心切的家伙,“哎呀,走了走了,散了散了。”商陆、阿六、十七、李乘风、李观天齐齐瞪他一眼不予理会,继续猫着腰听墙角,却忽然听见房里头传来一男一女的异口同声:“再听就戳聋你们。”五人立刻作鸟兽散,走廊尽头默然立着的夕雾看一眼几人动作,转身也下了楼。江凭阑早在吕仲永冲出房门那刻就下了床,尽管离对床不过寥寥一丈距离,浑身的酸痛却令她举步维艰,她走到一半皱着眉“嘶”了一声,疼得弯下腰去。皇甫弋南惊了惊,似乎预备下床扶她,然而掀被的动作做到一半却也停了停。她扶着桌沿直起身来,望着他眼底痛苦的神色笑得不能自已,然而这一笑,却又牵扯到了身上数处剑伤,疼得她更加龇牙咧嘴。两人一个笑得欢畅,一个笑得无声